裹挟着帐外寒意入内的阎行站立在帐中,原先帐中之人或敛容行礼,或拜伏在地,甚至还有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栗的。 阎行看了看裴姝、张蕊二女,又看了看自己那两个已经长到四五岁的孩儿阎硕、阎统。 他们身上穿着保暖轻便的裘衣,帐中的火炉散发着温暖,住在厚实两层的毡帐里,起居饮食都有傅姆、婢女照顾,竟然还有人担心他们入夜受寒睡不着。 阎行看着他们稚嫩的脸蛋,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今日屡屡提及的孙策、司马懿,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悲哀。 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他们,虽然锦衣玉食,成长得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要健康强壮,可是他们已经很难再经历父辈陈仓大败时的痛苦和惶恐,很难再体会到父辈逆行向南依然碰上敌军的绝望和无助,倒是诸如家族中各房生隙的勾心斗角,他们有可能提前在妇人的言谈举止中深切感受到。 假如自己突然像孙坚那样临阵战死,他们能否像孙策一样奋父辈之余烈,驾驭住骄兵悍将和智谋之士,又或者能像司马氏那样韬光养晦、隐忍待时呢。 阎行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孩儿们的大母,能够做到。 养尊处优、身姿丰腴的裴姝已经带着主母的威严,赫然下令。 “将这个妄言的老奴拉下去,鞭十数,驱之敝帐。” 帐内的婢女闻言连忙起身拉着那个刚刚出言抱怨,碰上阎行就吓得瘫坐在地的傅姆出帐,其他几个傅姆也如蒙大赦,慌慌张张跟在后面退到了帐外。 一时间,帐内只剩下了阎行、裴姝、张蕊和各自抱着父亲大腿的两个孩儿。 阎行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去弯身去抱两个孩儿。 倒是裴姝率先打破僵局,就像她处理家事总能够处理得井井有条,让其他人无从置喙一样,她很多方面的能力,远远超过寻常男子,如果生为男儿身,她的才干或许还要超过她的几位兄长。 “好了,你们的阿父忙了一天也累了,别去打扰他了,回来阿母这里。阿蕊,你服侍夫君更衣。” 裴姝伸手将两个孩儿都招了过去,又使眼色示意张蕊上前服侍阎行,张蕊点点头,绽开笑容,正要上前,却听见阎行说道: “不用了。刚刚那个妄议尊上的人,鞭十数,这家法是不是轻了?” 张蕊当即愣住了,没想到阎行还在介怀这桩事情,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裴姝,裴姝的脸上也泛出难色。 刚刚出言埋怨的是她从裴家带来的一个傅姆,虽然年纪大了,倚老卖老,说了几句不该她这个身份说的话,但平日里照顾自家的孩儿尽心尽力,刚刚也是关怀自家孩儿才会这么说的。 若是阎行不在,呵斥一句也就算了,可既然碰上了阎行,就得略施惩戒。只是没想到,今日的阎行不知为何还计较上了这件事情了,若是责罚重了,让那个傅姆有个三长两短,最后丢脸的,还是她这个主母以及裴家的人。 张蕊也察觉到了裴姝的难色,有心替女君脱围,当即抿嘴笑道: “将军,那个傅姆虽有妄言之罪,但念在年老,就饶了她吧。毕竟她照顾的是将军的长子,非寻常人家的孩子,关心则乱嘛。” 阎行闻言没有接话,慢慢转眼看向张蕊。 当感受阎行眼里的寒意后,张蕊吓了一跳,花容失色,连忙跪在地上,口中说道: “妾无心失言,请将军恕罪!” 那边的阎硕一见到自家母亲跪在地上,立马挣脱了裴姝的手臂,小跑到张蕊的面前,拥抱着张蕊说道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