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行从徐晃说的这一件事情上,看得更远一些。 张杨以并州兵马入侵河内,占据郡府,借着长安朝廷的任命在郡中发号施令,只怕郡中如常林这等名士在心中是多有不服,要不然也不会滞留上党,不愿返回河内温县了。 不仅河内的人心不附,张杨麾下那些客居异地的并州兵马,时间一久,也会思恋故土,人心思归。 而张杨统治河内,一面用麾下的精兵强将压服郡中不服的士民,一面又在用上党等地的财帛人口,利诱驱使他麾下的那些思恋故土的并地兵马继续为他作战。 阎行入主河东的形式和张杨有相同,又有不同之处,不一样的,是阎行是先为河东太守,再入主河东,而张杨则是先入主河内,再为河内太守,这先后之间就差了一个名分。 一样的,是阎行和张杨都一样是客军在外,力压本土的势力。 张杨现在遇上的问题,也是阎行将来会遇上的。 徐晃回答不了阎行的问题,而阎行也没有开口,徐晃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打破沉默,却见阎行伸手示意他不要开口,两人就这样站在营地里,侧着耳朵静静凝听,随风送入耳中的,还有将士们的久未倾诉的心声。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徐晃所部中,除了河东的郡兵外,还有凉州、三辅等地的老兵,这些兵马跟随阎行平定了河东,虽多得赏赐,但却是身处异乡之中,日子一久难免会有思乡之情。 经徐晃刚刚说的事情,阎行联想到了这一件事,故而恰逢有军中将士吟唱《击鼓》。这就不禁让他也吟唱起来。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这是一首将士思乡的诗歌,虽然“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后世被广泛用来形容男女之情,但它最初的时候,讲的还是军中同袍生死与共的患难之情。 徐晃听到阎行突然吟唱,愣了一下,低声询问道: “将军?” 迎着徐晃关切的目光,阎行笑了笑,摆摆手说道: “无事,是将士们想家了!” ··· 带着心事的阎行在离开绛邑后,按照原定计划,启程返回安邑,只是车驾路过闻喜时,行事一贯雷厉风行的阎行脸上竟然少见地出现了迟疑之色,他突然让太守行春的车驾停在官道旁,却迟迟没有下令,是要入城,还是继续赶路。 过了许久,太守车驾中有几骑分出队伍,往城中而去,而大队人马则得到太守的命令,继续赶路,返回安邑。 那几骑,是送信去城中裴家的,而裴潜,则在太守行春的车驾之中。 一行人之中,能够知道此中隐秘的,只有寥寥几人,但为此,功曹卫觊还是登上了裴潜的安车。 两人在车中对坐,卫觊浅笑不语,而裴潜也默默静坐,不发一言。 对坐良久,最终还是年长的卫觊先开了声。 “文行,府君此番行春,固然是为了劝民农桑,赈济乏困,但所谋又不啻于此,沿途所见厉兵秣马,又有意于编练舟师,所图甚大啊!” 卫觊的话落到裴潜的耳中,他脸色从容,慢慢说道: “府君志向高远,只是卫君应辟之时就知道的。至于所图者何,卫君也知军国大事不可语,你我还是慎言吧!” 卫觊闻言嘴角动了动,却还是说道: “这兵戎之事,虽说是幕府职权之内,可却也牵扯到了河东的十万生民,关系到你我阖家老少的身家性命。” 卫觊这“阖家老少”的咬字落得很重,裴潜挑了挑眉,问道: “卫君想要问什么?”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