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钩。 当行业不景气时,公司也开始作妖,升职不加薪,反正职称不要钱给你好了,降低基础工资,福利砍了大半,年终奖拖延发放。你忍不了就走,主动裁员还需赔偿金。招人很少,对着hr都能说你们要转型成hrbp,跟着外企学了高大上的title术语,说白了就让他们搞点绩效出来。 上个月她遇到了大学同学,听着对方猛一顿吐槽。同学略有些庆幸地说,幸亏早工作了几年。可转瞬又叹气,当初毕业也算拿着不低的工资进去,当初雄心壮志,三年翻一倍,五年攒出个首付。结果现在年中要么不涨薪,要涨一个档位四位数都不到。谁能想到,毕业于一个不差的学校,工作了几年以为积累了经验可以跃入中层可以大展宏图,七位数年薪都不是梦时,却要面临降薪甚至裁员的风险。 宁清笑了笑,附和了几句形势艰难,忍住了没说,要真遇上裁员了,裁中层的性价比挺高。一刀砍下去,一个中层的工资可以养好几个新人,还很可能裁完发现对部门运行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过她心知同学五年前毕业时进房企工资不会低,就算这两年涨幅不尽如人意,现在也差不到哪去。 人是在历史进程中活着的。当市场有信心时,毕业生人均好几个offer任君挑选。08年金融危机时,大公司都开始人人自危,要么裁员要么降薪,优秀的毕业生找到满意的工作也很难。 只能等。找一份工作暂时做着,等到市场信心回暖、再次繁荣时,自然好转。漫长的蛰伏期只能让人甘心做个长期主义者。 然而,行业不论上行还是下坡,与她而言,这份工作都是安身立命的保障。 宁清洗完澡就把电脑从行李箱中拿出来,电视机旁放了个小圆桌,她插上电源线,拿了瓶矿泉水放在手边,就开始工作。 在这个行业里,加班是常态。新人刚入职时总从配筋图开始画起,先做上部结构,再到下部地基。随着专业能力的加强,工作时间一再延长。 她已经过完了最忙的一阵,上一个项目建筑结构复杂,美观的建筑总这样,不太符合力学原理,难实现,若论轻松谁都想画方方正正的结构。 原本这么复杂的项目是轮不到她来做的,但她师傅刘明给了她这个机会,结构几乎都交给了她做,他给她审核,太过复杂时指点一二。其实这样他轻松不到哪里去,画在她身上的时间完全可以自己做了。 也许是宁清幸运,遇上了专业能力极强且愿意给徒弟机会的师傅。但她在除工作以外付出的并不少,逢年过节跑去他家给师母送礼,还帮他女儿辅导过功课。 那个项目,她熬了大半个月的大夜。那段时间,每当吃完晚饭再次开工时,她就觉得胸闷,喘不上气,但到底年轻,睡了两天就补回来了。这样的项目在手,就是她的代表作之一了。 厕所的门已被她关上,可她鼻翼间仍飘来若有若无的发霉混着洁厕灵的味道。圆桌很小,鼠标可滑动的位置有限。十一点了,隔音实在不好,都能听到隔壁事后聊天。 她心中一阵烦躁。她工资不算低,能住得起卫生条件更好些的酒店,但却这么抠搜搜地选了个便宜的。 宁国梅说好了下午开车带她去看守所。 光怪陆离的梦,醒醒睡睡,极不踏实。快天亮时梦到了奶奶,她在家门口剥豆子,看着孙女笑着说了句,回来了啊。 惊醒时,心跳都漏了一拍。 起床洗漱后,看着房间里的行李箱,拿在手中也不方便。昨天姑妈问她住在哪时,她借口说住在了朋友家。宁清在下楼时,又跟前台续了一晚。 在宾馆附近的面馆吃了碗拉面,她又沿着昨天的路,骑车到了姑妈家。 秋天阳光没了夏日的毒辣,但紫外线一点都不会少,宁国梅开车都戴上了墨镜和袖套,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侄女,沉默得很。除了刚上车时打了声招呼,到车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也坐得住,很有礼貌,不看手机,看着前方的路况,一顶深绿色的鸭舌帽掩盖了她的神情。 哪像以前,叽叽喳喳,连嫂子都觉得女儿话太多了不像他们夫妻俩。 哥哥家只有个女儿,全家人都宠着这个孩子。当时她还有点吃味,自己生的是儿子,爸妈都更喜欢这个孙女,就因为她儿子是外孙吗? 但侄女小时候太可爱了,雪□□嫩,口齿伶俐。宁国梅现在都记得,当时她爸修机器时弄破了手,随意包了个创口贴。到家时家里人都没当回事,不就弄破手吗?结果宁清抱着爷爷大哭,说心疼爷爷。她当时惊呆了,这也太会撒娇了吧?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 也许生活的巨变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旁人无心力去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知道了,也因自己生活的匆忙而无法施以援手。 扶上马,送一程。都是极为难得的胸襟。 看守所在会客室是在一个小房间内,宁清不知此时心情应该如何,面无表情地看着宁国涛的缓缓走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