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已经淡得没有颜色,但他一直在看。昼夜已经交替过一回,他还没有看完。 顾慎如不说话了,盯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不舒服?是没睡好么?”见她发愣,陆别尘微微蹙眉。 “没,睡挺好。”顾慎如回过神,一头倒回沙发上拉起毯子盖住脸,“我再躺会儿。” “懒虫。”隔着毯子她听见一个沉软的声音,不用看脸也知道他笑了,很轻地嗤一下。 顾慎如在毯子里翻身窝成一团,像只偷完大米之后回窝窃喜的小耗子。 手机又震了几下,梁芝还在不厌其烦地追问那个“狼狗变炮友”未解之谜。 这一次,顾慎如飞快地打字:“屁的炮友!这个男人都要爱死我了好吗!” 千里之外,梁芝一声尖叫。 . 顾慎如已经回忆不起自己上次赖床是什么时候了,通常她起床准备训练时天还是全黑的。 但是今天,有个人管她叫“懒虫”。 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突然就有了充分的不起床理由,于是她多少带点报复心地在沙发上一窝就窝到中午十二点多,愉悦地看梁芝的微信表情包大赏,但又故意不回信息。毕竟不是所有心情都适合分享,比如此时此刻她隔着毯子听见了几声轻慢的脚步,那是她想要独占的。 直到正午气温升高,顾慎如才感到有些闷热地掀开盖在头上的毯子从沙发上弹起来。从来不赖床的人,躺久了其实挺难受的。 外面日光正盛,白晃晃地冲进窗口照亮屋中每一个角落,连空中翻飞的尘都似乎充满了盛夏的活力。 茶几上的投影仪还亮着,但那条漫长的视频已经播放结束,对面白墙上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画框。陆别尘仍然坐在侧前方的单人沙发上,低垂着头一手遮住眼睛,这次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 但顾慎如此时精神百倍,一刻也坐不住。 “林小土!”她把石膏腿从沙发上搬下去,然后单脚站起来蹦跶两下到陆别尘面前,一把拉开他挡眼睛的手,“大中午的别睡了,我饿了!” 其实平时,哪怕跟关系最好的梁芝在一起,她也不会这么霸道地不让人睡觉,但今天面对这个不声不响陪在她身边的男人,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种想欺负他的邪恶冲动。也或许很早很早就有了,只是这一刻格外强烈。 陆别尘并没有睡熟,被她一推就立刻惊醒,在窗口散进来的莹白阳光下眯着眼睛朝她笑了笑。 初醒一瞬间的笑意没有镜片遮挡,坦白如同透明。 顾慎如一怔,旋即在陆别尘伸手摸眼镜时回过神来,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了他放在面前茶几上的眼镜,藏到身后去了。“别戴了,难看!” 陆别尘愣了一愣,笑笑没说话,只是伸手向她身后够。 “不给。”然而顾慎如把眼镜拿得更远了一点。眼尾一扫那副看上去冷冰冰的无框眼镜,突然心生恶念地想给它一掰两半,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动手。 但她还是没把眼镜还给陆别尘,靠着沙发扶手结结实实藏在身后。“你近视多少度啊,不戴就不行么!”带了点莫名的怨念,她看着他没有眼镜的脸。 陆别尘也没有硬抢,微微仰着头看她。因为看不清,他的眼神中有些失焦般的茫然,眸色反倒比平常更幽深,像深凹在眼窝里的湖水。 “不戴我就看不清你了。”他说,嗓音略微发哑。 “一点儿也看不清?”顾慎如半信不信,往前凑了凑,“现在呢?”他们之间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陆别尘轻微地摇摇头。他此刻的视线中只有一个融在白色日光里的靓丽轮廓,虽然可以凭借记忆描摹出她的身形五官,精细到每一束肌肉的线条和每一缕发丝的走向,但他是看不清的。 看到他坐在那一副没办法的样子,顾慎如终于心软了,把眼镜还给他。 “话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近视的?”但她还得很不情愿。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