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累积在她手中的安眠药已达40片之多。 这天夜里,等馆内的人全都睡去,她屏息听着门外的声音,确定半点动静也没有后,才将藏起来的药片全部倒在手心里。 她张开嘴,手捻着它们一颗颗放进嘴中,等数到20才停下,安然地喝下一口水将其吞入腹中,随后又重复了一次。 药片全部吞完,她把水杯放在地上,闭上眼睛,全身如婴儿般蜷缩,静静地等待死亡到来。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期待,像是在迎接最好的美梦,嘴角泛起甜美笑意。 她在心里偷偷许愿,希望…… 再也不要醒来了。 药效很快开始起作用,昏沉的头脑和意识将身上的痛感淡化,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最初本也是在全家人的期盼中出生的,可后来父母生的孩子越来越多,她既不是最大的,那样好歹能帮家里分担许多,但也不是最小的,不知为何小的总是最受宠的,她就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但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她是能卖最多钱的。 被带进百盈楼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无数次,可她的父母没有回看过她一眼。 哪怕一眼。 这样也好,至少没给她留下什么念想,如今也能走的了无牵挂。 周崇礼这段时间有心冷一冷她,基本都是等周令姿睡熟后才来她房间。 今天也是,直到时针指向一,她房间的门才被人打开。 他如往常一般坐在床边,伸手抚摸她恬静的睡颜,有时候能看好久,等晨光熹微才恍然回神离开。不过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身体,便察觉到她全身都在痉挛。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打开床头灯,只见周令姿眉头紧皱,嘴中娇弱又痛苦地呻吟着,嘴角溢出白沫,一只手拽着枕头,另一只手攥着腹部的衣物,表情极其难受。 周崇礼心间顿时涌起一股慌乱,向门外大声喊道:“冯姨,联系医院!” 他想用手掀开她紧闭的双眼,但手抖的不成样子,接连失败了许多次。他第一次拿枪杀人时,都没有如此不成章法。 他深呼一口气,这才稳定心神掀开她的眼皮去看她的瞳孔,瞳孔涣散缩小,应该是药物过量服用中毒。 他将周令姿从床上抱起,一路疾驰开车到最近的医院。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医护人员在等待,毕竟周家一般都配有私人医生,很少到公立医院来。如今能卖周家一个人情,自然是蜂拥而至。何况周崇礼前不久才升任军区总指挥,多的是人想攀关系却没有门路,现在正是天赐良机。 然而等他们看到病床上的人时,集体陷入沉默。 本以为值得周崇礼这般大动干戈的,应该是他的直系亲属,再不济也是关系极其亲近的人才是。躺在床上的人却十分脸生,年龄看上去相当小,不会是他的私生女吧? 众人这般想着,但半分都不敢表露出来,急急忙忙地将人送进治疗室,绞尽脑汁地救助这个周家不知名的孩子。 治疗进行了许久,催吐、洗胃、大量地补液和药物治疗,这才把半只脚进入鬼门关的周令姿拉回来。 医生同周崇礼报告的时候,都不敢看他的脸,只能如实道:“救助的时候,我们想掰开她的嘴催吐,但是她残存的意识一直让她紧闭牙关,费了不少劲。好不容易救回来,身体目前处于一个极度虚弱的昏迷状态,而且她的求生意识不强,可能需要多费心思照料。” 医生就差直说,从没见过这么想死的病人。 周崇礼一声不吭,一步步走到她的病床前。 即便是最小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也大了一倍不止,纤细的手上还输着液,整个人看上去小小一只,脆弱得像随时就能断气似的。 周崇礼见她这副样子,心中涩的不行,头一次开始反省思考。看来要想用强硬的手段逼她屈服是绝不可能了,就她这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就算跟她耗到死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是绝对不会向他低头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意味着他不得不用其他法子让她就范了,终归他也是绝不可能放过她的。 所以周令姿醒过来的时候,他没有靠近也没有问候,反而站的极远。 窗外的阳光照进室内,微尘在亮光中漂浮,她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上一半则是掩埋在暗色中,不甚明晰。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他的问责或者怒火,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气氛就这样凝固下来,久到她的困意袭来,才听他开口道:“养好身体,你可以离开周家,我不会再管你。” 周令姿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将视线从窗外移到他身上,想确认刚刚的话是否真实存在过。 周崇礼却不给她探究的机会,转身离开了病房。 这好像是头一次,他们从见面到分手,都相安无事。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