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布气着打我们,哭着哭着就笑了。她说:「要回来看布布啊!不要忘记布布啊!」 尤家二兄弟拿了一束油菜花给我们——溅了血的油菜花。 「就是你们昏迷在花田间的那天,这些花沾了血,不知为何怎样也洗不掉血跡,拿来当养份也怪膈应的,就摘下来决定当你们的送别礼物啦!为了送你们,我还天天餵它们喝水呢!」 「真是恶趣味的礼物。」我笑着收下了,鲜黄花瓣上有乾涸的血跡。 南嬤没说什么,担忧和祝福都写在眼里。她拍拍我的肩,说:「保重啦!」 「保重,能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我笑了,发动引擎。后方还装满了两桶汽油。 他们一直挥手道别,布布跟着跑了一段路,边跑边喊再见啦!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前,都一直一直在挥手。既感伤又温暖的离别。 我们的爱犹如那束金黄的油菜花——渗着血,又发着光。 真是完美的礼物。 加入帮派那时我算是看尽了世间百态,特别是黑暗的那一面。我当时想:去他妈的人性本善,我得纠正课本,是「人性本恶」才对,一个人可以有多邪恶、一群人凑在一起,就可以真的创造出人间地狱。人类外表装得再光鲜亮丽、乖巧正经,剥掉外皮后,内里都是不堪的慾望。 但是歷经这几天后,我又觉得,人性或许本善,只是歷练不同,有些人堕落成魔、有些人依旧乾净纯洁。一切操之在己。 「你知道从我们逃出仙境到现在多久了吗?」我问小灰。 「刚好是三十天?」 「不是。」我笑:「超过三十天了。」 所有的数字都只是数字,机率都只是机率,生命耗尽之前,只要我们想飞,一定就能继续飞下去吧? 谁确定北美洲蝉破土后只剩三十日生命的?就算是学者说的我也不完全相信。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可能是一天、一年、或是一辈子—— 荒草漫漫,灰踩着废弃轨道走,说:「都生锈了。」 远方吹来的枯叶卡在轨道缝,灰伸脚踢踢那片枯叶,让它挣脱、继续飞一会儿。 和前阵子比,我现在已经可以在碎石路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我走在他后头:「别跌倒了。」 「你觉得这里以前的火车长什么样子?」 「吃煤油的吧,头顶会散发蒸汽那种,缓慢地驶过,车厢人潮挤得水泄不通,下个车像是打仗一样。」 「好有画面。」 「就算火车开得再慢,像你这样走在轨道上,肯定被撞得稀巴烂。」 灰走得很慢,跳过几块腐烂的木樑,每一步都踩得稳当。 「嗯,那我就黏在车底,和火车一起去旅行。这样算不算偷上车?」 「算,所以得补票。」我笑着踩在他踩过的地方,跟在后头:「得带上我。」 「为什么得带上你?」 「因为你哥哥我有钱。」 「有道理。」 灰在轨道上席地而坐,开始写我们的日记。可以寥寥几字、也可以洋洒大篇,都可以。他一用力,弄断铅笔芯了。我接过,用小刀帮他削尖,不忘叮嚀:小力一点。 我撕下空白笔记本一条,写几个字,绑在轨道旁的生锈铁丝网上。云层散开一些,太阳探出头,地上有铁丝网菱格纹的影。 「你说,那些人还追不追得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