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亲结成仇,不好再添嫌隙,就出去请岑开致。 “弟妹还是进来说话吧。” 岑开致重新落座,捡起那册子道:“这也没什么好细说的,也是船坞管事们随口一说,我就记在脑子里了。” “哪个船坞?”黄侍郎忽问。 “麂岛的船坞。”岑开致看了眼王书吏,道:“几个老船工的手艺是出了名的,有些船往来熟络了,若是路上遇到风浪,船身有损,会径直去麂岛求助,修好了再进官港。” 王书吏一拍脑门,道:“对啊,如此说来,也会登记货物?” “会,船进船坞,货物都要搬出来的,未免瓜田李下,都会登记。”岑开致道。 江海云也不看江星阔的脸,对岑开致笑道:“那要劳烦弟妹使人送来这些船只的记簿了。” 岑开致点点头,道:“举手之劳。不过麂岛来往一趟,船坞管事还要整理记簿,明日晚间也不知能不能送到。” 想要全盘清查是不能够,但是有了几本靠谱的记账,从而推敲出这数十年的缺损,也算一个不错的法子了。 算盘珠子响了七八日,江星阔这厢也没闲着,审问盘查,定罪抄家,施纶的案子也判了下来,罚没家产且还不够偿还经他之手的贪污之数。 施明阳听说还有可供赎买的空隙,求人带了消息去外祖家,人家避之唯恐不及,面都没露一下,只眼睁睁瞧着老父判了个秋后处决,自己则是流放。 不过江海云顾念着施明依和孩子的面子,用施家一个旁系的男丁替了施明阳,施明阳与之互换了身份,又被送到了别地暂居。因为施纶检举有功,所以即便黄侍郎知晓江海云所为,也放过了。 黄侍郎放过了施明阳,便不肯再放过江风林,他行贿之数颇惊人,又因此获利颇丰,故而在大理寺被判处杖刑一百,流放川陕之地。 “川陕?”眼前两碗柔嫩的捶肉汤香气动人,岑开致用帕子擦了擦汤勺,递给江星阔道:“泉九可是故意的?我记得那个叫刘孜的少年也是去了川陕,他父兄不是也在那吗?” “边境又缺人耕种生活,大多流放的人犯都去川陕,泉九应该不是故意的。”江星阔说着摸了摸岑开致的手,道:“先喝口汤暖和暖和,我闻着很鲜。” “川陕辽阔,若非有心,也很难碰见。”江星阔吃了一片被捶得扁扁的肉,极为软滑细嫩,这家店的菜色都以’捶‘为特色,捶鸡敲鱼,外头罕见。 岑开致道:“世上多是有心人。” “不过,也确是依了黄侍郎的意思。”江星阔没有隐瞒。 他们这一桌上将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道,其中捶鸡最是难做,端上来一只扁塌塌的整鸡,鸡骨鸡肉全都瞧得酥烂了,鸡皮却还是完整的,不见一丝破损。 这鸡能煨能炙,他们要了炙烤的做法,扯开一条焦脆的腿,鸡身里满满的汁水就淌了出来。 桌上有人牙口不好的话,要煨的多,煨少些香气,可得更入味,更酥烂,鸡肉本就嫩,捶软了又煨,更是嫩得难以形容。 这家店滋味好,就是后院那捶捶打打的响动有些扰人,不过为了美食,倒也可以忍耐。 “快住手,别动啊,别动,使不得,这真使不得!” 荀海正唏哩呼噜的喝着敲鱼汤,不闻耳边嘈杂,只是这说话声惊恐尖利,他便觑了眼边上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男人此时缩手缩脚蜷在凳上不敢动弹的,像极了一粒糯米团。 对面那人荀海有些眼熟,此时正哭笑不得,道:“我说邱书吏,谁人在饭馆行贿?那江少卿虽是我家姻亲,可更是个铁面无私的,风口浪尖的,我是脖子痒嫌命长啊?” 邱书吏放下手脚,看清了他展开的帕子里不过几粒碎银,留着结饭钱的,这才重新扯下一条鸡腿嚼吃。 江星阔转身要看看这是他哪门子姻亲,一露脸,惊得邱书吏喷了一嘴的鸡肉,那人嫌弃的跳出来掸衣裳又擦脸,瞧见江星阔和岑开致忙行礼,原是邹家的管事。 邹管事和邱书吏很相熟,岑开致见他来近旁行礼,忽问:“那年打听张屈行贿舞弊,邹家也是托这位书吏办的吗?” 邹管事笑眯眯的点头,邱书吏不知福祸,一个劲的拿白眼飞他。 岑开致失笑,道:“要多谢你。” 邱书吏觑了江星阔一眼,讪笑道:“哪里当得起娘子一句谢。” “受贿的那个姓张的小吏在临安府结案后就发回原籍坐牢了,我瞧了记簿,上头说他年前出狱了,眼下在什么地方?”江星阔突然提起这件事。 邱书吏愣了一愣,因这人下狱与他多少有些关系,他只怕走漏了风声惹人报复,还真留意过,就道:“小人听说他回慈溪老家去了。” 慈溪是明州下属的一个小县城,江星阔点一点头,又道:“按着当初的判罚,他起码还有三年好坐,怎得就放了。” 邱书吏道:“他家里头缴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免了余下几年。”“一百八十两,委实不是个小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