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开致一时间与她说不通,要了一碗豆沙圆子和一笼黄鱼肉扁食搁在凳子上叫她吃了。 江星阔和岑开致一边吃一边等着船工将行李搬妥当,坐了一会,就想站到岸边吹吹江风。 江边一个石墩上,几个仆从的人团团围着个官服男子,端茶送水,好不殷勤。此景并不少见,多是富家公子哥晕船了。 江星阔扫了一眼,本不在意,那人缓过一阵抬起头来,忽得看见了他,弹跳起来,道:“江星阔!” 竟似仇敌语调。 一看,原是周锦录。 一张俊脸浑没个人样,就像一张薄透蜡黄的宣纸,被风打得一抖一抖。 岑开致拢了拢斗篷,藏住笑,毕竟不厚道。 “我说你就在明州,顺路去市舶司巡检一番也就是,非得折腾我这一趟!” 江星阔真比薄荷橘皮茶还醒神,周锦录的精神瞬间就好了不少。 原是大理寺对各地市舶司每年有一小巡检,每三年有一大巡检,因江星阔去岁下了泉州市舶司大巡检,今年本不该他,纵然恰好在明州,可又是告了假的,于公于私陈寺卿都不想劳动他。 周锦录见两人牵着手,这么多人盯着也未分开,身后船工忙着搬他们的行李,邹家和佘家好些赠礼上郑重其事的捆缚着红绸彩缎,在风中仿若游霞飞锦,好似嫁妆一般。 周锦录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看了岑开致一眼。 岑开致正侧首瞧着拍岸的一卷卷浪花,兜帽上的微凤毛浓密纤长随风絮动,让她的眉目唇鼻好似掩在一片云山雾霭之中。 美人不一定要看个分明才叫美人,虚虚一眼,便知奥义。 论起来,岑开致真是美到周锦录心坎上了,一寸寸肌肤毛发都生得恰好,艳得有度不俗,纯得有韵不淡,只是两人间浑然没有半丝缘分。若是她初嫁时就能遇着,周锦录忍不住掂量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娶她的可能。 这念头方起,周锦录便觉得自己可笑,江星阔这人,他还算有些了解,如此耐着性子将岑开致磨到了手,真真要娶回家的,必容不得他人半分觊觎。 “恭喜,何日得饮一杯喜酒?” 江星阔侧眸看了岑开致一眼,道:“很快。” 这算是周锦录有生之年最叫江星阔顺耳的一句话了,走势锋锐的眉目舒缓下来,像是被身侧这位美娇娘浸润了一身刚骨。 他也难得多问一句,“怎么只你一人?”这回是大巡检,各部各司都要派人前来,大理寺在其中,兼一个管束朝廷官员,无令徇私受贿的差事。 晕船之人一落地就好了七分,周锦录脸色还难看,但听他说话,气息已经补足了几分。 “那荆御史、黄大人等乘船无碍,好睡了几日,神采奕奕的,他们要去市舶司库房核账盘库,事务繁琐,我怕自己耽误他们的差事,已叫他们先行去了。” 周锦录前往下榻处,登上马车前掀帘看了一眼,就见那两人已站在甲板之上,江风吹拂,衣袍交缠。明明是他携奴拥仆的好不热闹,家中既有遵循父母心意所娶的贤妻,也有自己贪恋皮相纳回来的美妾,艳福无双,心头却无端端觉出一种寂寥。 第81章 豆酥糖、鳗鲞和藕管葱糖 明州这一来一回, 春已到了临安。 车轮碾过御街北的青砖路,阿姥本在闭目养神,忽然耳聪目明起来,探头望去, 果见她心心念念盼着的岑开致回来了。 钱阿姥扶着门框张望, 马车停下, 车门一开, 却跳下来个瞧着有些面熟的小丫头。 “岑娘子。”阿娣返身去扶岑开致, 做惯了伺候人的样子,钱阿姥还以为是岑开致在明州买的小丫鬟呢。 岑开致先唤了一声阿姥, 钱阿姥笑眯眯的看着她,在外多日,她瞧着倒是更水灵了, 就像枝头新开的桃花。 “家去吧。”岑开致拍了拍阿娣。 见阿娣迷茫的抬头看向周家布铺, 钱阿姥困惑的眨了眨眼, 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阿娣,一拍大腿, 道:“阿娣啊?怎么, 怎么都这么大了?” 钱阿姥这一嗓子, 闲着没生意的人家都被她喊出来, 一个两个新奇的看着阿娣。 阿娣只木然的立着叫她们打量, 仿佛待卖的牛犊羊羔。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