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佘两家更是明州大户,以他们对岑父的敬重之意来看,若不是岑父壮年逝世,柳氏携财另嫁,如今岑家的积累定不输给他们。 岑开致从小衣食不缺,家里的日子节节攀高,却也不惧脚踩泥地,双眸就见过流云华彩,也看过码头河岸上被纤绳磨出的沟壑,所以纵使遇人不淑,骤然坠落,依旧有勇气再挣起来。 施家人比岑开致想象的热络很多,尤其是柳氏如今的夫君,施明依的爹,明州通判施纶,笑得尤其亲和。 施纶不过中等身量,又是寻常面孔,只是待人接物圆滑周到,岑开致心中想,若夫妻只求互补契合,那柳氏倒是嫁对人了。 施纶瞧出江星阔不喜欢与人过分亲近,与他正对面坐了,不坐上首逞威风,更不敢摆什么小岳父,长辈的假架子,言语处处摆低,唯有下官待上官的敬重。 听得柳氏要岑开致到后边去说话,江星阔有些介意的看了她一眼。 施纶讪笑几声,不好解释。 其实不是柳氏要趁机训诫岑开致,而是她月份大了,肚子十分明显,老蚌生珠,不好意思出现在江星阔跟前。 来都来了,那就去吧。岑开致如是想着。 柳氏与她母女缘薄,可到底托生在她腹中,若有个什么不顺耳的,忍了吧。 岑开致打定主意,依着引路仆妇一直往里走,施家的院子中规中矩,回廊朱漆,花窗假山,呆呆板板的。树木草植也偷懒得很,都是些终年常翠,鲜少落叶的。 岑家比施家小一些,却是个前朝大文豪留下的旧宅,粗一看简素古朴,细一看有情有趣。 岑开致胡思乱想着,听见仆妇提点她小心门槛,下意识抬腿迈了进去,一抬眼看见坐在珠帘后的柳氏。 “来了。”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微妙的不知所措,“坐吧。” 岑开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就近坐下了,一间屋子也就两丈长,两人间就隔了一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药气。 珠帘是岑家从前的旧物,夏日里常挂在柳氏内室,水晶珠依着从大至小的次序串起来的,仿佛冰凌渐融,水落成线,望之,眼睛都觉得发凉。 岑开致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总爱把玩这副珠帘,只是…… “如今天还冷,娘把这珠帘挂出来做什么?” 柳氏避而不答,只问:“你真要嫁那个,那个刑官?” “嗯。”岑开致道。 柳氏默了半晌,岑开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听她又絮絮道:“我生得你这样一张脸,还是有些用的。他,瞧着是骇人了些,不过身份说出来也还算体面,其实我原先给你在临安瞧定的人家也不错,是你施叔父的表亲,祖祖辈辈造宣纸的,那家的儿郎规规矩矩,你太有主意了些,嫁与他岂不更好拿捏?” 岑开致听了一会,问:“临安造宣纸的,可是陆家纸坊?” “是啊,是啊。”柳氏有些雀跃,“你知道?” 岑开致知道,因为李氏给备下的礼单里有这家的宣纸,那日李氏还随口闲话了几句陆家的事。 “那倒真是好人家,不过,是他家的大郎,还是二郎?”岑开致静静地问。 柳氏摸了摸脖子,道:“他家的大郎长得也是齐整一个人,就是,就是有些口吃,撑不起陆家的生意。” 口吃事小,再不济,哑巴也能看账写字,可用李氏的话来说,“生得像一团麻糍,软绵绵立不住,白白扁扁的,一脸肥痴。” 这样一个郎婿! 岑开致没说什么,只道:“娘费心了,我与星阔很好,陆家的事不必再说。” 又勉强说了几句,岑开致想告辞了。 “糕点,糕点还没上。”柳氏似乎是才想起来,道:“阿娘还要给你添妆呢。” 岑开致有些惊讶,看着柳氏让人送上一个匣子。 她心里隐隐有几分期待,掀开一看,虚飘飘的纸让她一喜,再看,却只是银票。 “什么都比不得银子好。”柳氏很是感慨。 见岑开致不接,那仆妇就把匣子搁到了一旁茶几上,正与个来送糕点的丫鬟一碰,糕点跌了几块在地上。 “怎么做事的!”那仆妇仗着年资老些,先发制人。 岑开致看了那丫鬟一眼,却是一愣,这张脸有些熟悉,纵然长开了几分,眉眼清秀,好似一个嫩生生的冯氏。 “阿娣?”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