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又一切都晚了。” 孙施惠瞥一眼目光到富芸芸脸上,只见她萧索的笑意,随即沉寂下来,在这个家,她始终局外人的自觉,哪怕孙开祥的身后事,她也从不多嘴一句。只观望床上行将就木的人,才微微叹一口气,告诉施惠,“你爷爷到时候过了头七,我就打算走了。” 施惠晦涩的面上,终究松动了些,“您这个年纪,还去哪里呢?” 富芸芸莞尔,“琅华多大,我就和你爷爷分开多少年。我早习惯一个人了。” 孙施惠面上不表,但油然地生出些唏嘘,唏嘘也许女人最大的宿命真的是遇错一个人。 贪图荣华富贵要被不齿;放弃一个她一己之力难养活的孩子要被不齿;清醒得想及时止损也要被不齿。 倒头来,头一个往她们心窝上插刀子的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訇然间,孙施惠信服了汪盐的那句话:也许她们是真的羞愧了,也一定会在人头攒动里,第一眼认出自己的孩子。 日晒到正午,昏暗的房间里,气若游丝,施惠定定看着爷爷出神许久,才镇定出口,“琅华这个人,嘴上不说,但实实在在个花架子,被爷爷宠坏了,她不大经得住事的。汪盐也劝我,不准提这宅子分家的事,就是你们女人间更能懂口是心非吧,爷爷这一程辛苦您照料,不是您,我在外头也没这么定当。我倒是希望您能留下来,哪怕不住在孙家,我另外给您找地方。让琅华有个想头吧,不谈爱不谈恨,有个想头,人不容易消极。” 富芸芸踟蹰的目光盯望施惠。 对面人依旧吝啬不大有笑意的一张清瘦面孔,他人起身往外头去,床上的人忽而混沌地开口,喊谁的名字,“施惠……” 门口的人旋即回头,在床沿上坐下,他喊了声爷爷,靠枕上的人,良久都没睁眼,最后喃喃几声却不是他的名字了,是他的父亲,“金锡,金锡……” 他的一双儿女,一个是金,一个是玉。 可惜,终究都没什么金玉般的好下场。 * 7月22日,大暑。 黄历上,诸事不宜。 汪盐这天正好调休在家,也是因为爷爷一天沉重过一天。 孙施惠即便大事务上不出远门,但终究扔不开的两手忙。【看小说加qq群630809116】 汪盐干脆要他去,她拿年假抵几天。 正巧她父母那头过来探望,这半个月,汪家父母几乎隔天都来看一眼爷爷。 老爷子也全糊涂了,汪敏行问他,还识不识得他。孙开祥只恹恹地笑一声,他怎么不记得呢,春来家的小子,读书好,品相好,要你等等我们家琅华吧,你又不肯。 汪敏行把从前答复老爷子的话再搬出来,“怎么等得了啊,我等琅华长大,我都三十了。” 老爷子再问敏行,“你爸爸这一向忙得很,都不来了?” 床边的人忍泪,“是啊,忙他那些头疼脑热的病人呢。” “治病救人会得福报的,施惠不就是得了你爸爸的济。我这还有个事要求你汪老师呢,臭小子搁在别人的班上,我怕没人勒得住他。” 汪敏行朝老爷子摇头,“不行,我管不住你家这头没笼头的马。” “汪老师,我和你爸爸一辈子的交情,我信得过他,自然也信得过你。你就当体恤他没爷娘的缘分,也体恤我们没翁婿的缘分吧。保不齐,咱们能结别的缘呢!” 边上的陈茵闻言都跟着擦眼泪了,汪敏行不声不响地握着老爷子,几滴热泪掉在枯骨一般的手上,终究应下了这如父如友的托孤。 孙家多少日子了,脚步声轻得比落针还静。 这陡然地外面响起什么声响,风声鹤唳般地叫人心惊。 是本家三房头上,按辈分是孙施惠的叔叔,做货船生意的。之前端午,家宴上会过面的。 不知道忙匆匆出了什么事体,一路磕磕绊绊冲进来,与孙施惠同辈的那位三堂哥,莽张飞一般地说找施惠。 几发电话都没打得通。 保姆说施惠还没回来。 他冒失得要找二爷爷。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