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孤寂沉默的人说话,看在他伤得那么重的份上,“你快吃吧,爷爷说,不吃更没营养好伤口。” 再等了一刻钟,汪盐进去,给他点蚊香,再把风扇调大一档,准备把那碗早已冷透了也坨得没汤的面端走时,椅子上的人有反应了。他抢回那碗面,不是吃,而是扒。 就这么扒到了嘴里,咽下去了。 临睡前,汪盐还给他拿了几个山楂糖球,是爷爷给她买的,她把上头最大的两颗送给了孙施惠。 第二天,孙施惠在门楼里清创加打消炎点滴。汪盐在边上画画,东南风吹得门楼过道里,酣畅也鼓燥的热。隔壁家的途途再来找猫猫去张鱼,猫猫说今天不去了,她要途途就在这里玩。 途途把手里的饼干匀给猫猫吃,顺便给生病的那个谁一个。 结果,施惠把人家的饼干扔到地上。 汪盐捡起来去喂鸡了,回来要途途别招惹施惠,他脚疼。 途途问猫猫,他是谁呀? 猫猫:他是我的朋友呀。 下午,奶奶给他们炒蛋炒饭吃。额外还一人配一碗骨头汤。 汪盐为了配合孙施惠,搬张长凳在他们之间,他两个碗,她也是。 看到施惠拿不锈钢的勺子挖饭吃,她乖巧地问他,“好吃吗?” 施惠不说话,汪盐手里啃着的一个大骨头,不设防掉回汤里,溅得他半边脸的汤。 汪盐却笑坏了。 奶奶在一边呵斥他们,吃饭的时候不准笑,会呛到的。 第三天,换药的时候,孙施惠已经能跳房子般地格几步了。孙开祥愁容舒展,想接他回去养的时候,他只说不想回去。 于是孙家大礼小礼地往汪家搬了不少,由着施惠在这里养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汪家猫猫全程陪着施惠玩,陪他解闷,陪他看动画片,陪他下棋、解鲁班锁。看蚂蚁搬家,知道了蚯蚓断成两半还能活,以及爷爷奶奶房里,半夜飞进来一只蝙蝠,汪盐吓得一夜没睡,溜到孙施惠房间里。 他质问她,你跑别人房间里干什么。 汪盐: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再有,汪盐有什么好吃的也都分施惠一半。孙家送的那些吃食,她也哄他,你不吃我也不敢吃呀。 汪盐就是那时候第一次吃到三文鱼的。 油煎的三文鱼,她可以自个吃一盘。 之后的很多年,孙施惠都记得她这个癖好。 一周后,施惠的脚伤算是稳定下来。汪春来说,伤口是没什么大碍了,但到底缺了一块肉,愈合了也是一块很难看的疤。 孙开祥依旧宽慰,说个小子,有个疤在脚上算个什么。再千恩万谢地感谢老友和猫猫,说不是他们,施惠不会这么定当地把伤养好。 那天,直到孙家的车走,后座上的小孩也没好言语地跟汪家人说再见。 只把他这几天一直玩的鲁班锁从车窗,伸手递出来,要爷爷还给……汪家人。 * 二十年,放在唇齿上念出来,总是短得不能再短的。 可是汪盐再看到这个伤口,久到像她前世的记忆。 明明不是她的,她却记得清清楚楚。记得这伤口当初豁皮烂肉的样子,如今,它早已愈合。 留着处难以除去的疤痕,难看也丑陋。在他光鲜的最低处,轻易不示人。 床上的人把散乱的两份协议重新整理出来,铺在被面上,要孙施惠去拿笔来,“还有,”她知道他有人名章,她见过他签公司的账目核准时都是签字加用人名章的。 “用你的人名章,给我盖骑缝。”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