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够罢。冯家的起头, 说施惠不是这种没分寸不担待的人,别是有什么事溜了吧。 冯家也算是和孙开祥一起打拼出来的,老伙计老主顾,算到施惠这一辈,也是板板正正的三代交好。只是到了他们这一平辈,都是毛小子。冯家时常玩笑,这想亲上加亲也不能够啊。 于是冯家老大家的就给施惠说了几门亲,都是大儿媳娘家那头的,姑表两头带上堂兄弟家的。 一应全被施惠和琅华打回头了。施惠还好些, 油盐不进顶多不表态的体面。琅华在她的闺蜜圈里, 把冯家介绍的几个全数落了个遍。笑话冯家老大那头, 真这么眼红我们施惠我们孙家, 现在抓紧养个女儿, 也不是来不及的, 他们家老头后来找的老婆小了十七岁呢。 琅华这个呱呱鸟算是把冯家也得罪了。于是,散席那档口,冯家可不紧着机会找找孙家的错处。 孙津明好颜色好脾气地,总算把刺头客人都打发走了。天太晚,他又陪着二叔喝了点茶,孙开祥照应他别走了,就歇在这里。 这是前话。一夜安生,施惠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都不晓得。 他起来,到爷爷院子明间里找东西吃的时候,孙津明陪着孙开祥吃中午饭。原先,小时候,一家都在前院敞间里吃饭的。因着孙开祥的病,如今一应三顿全在老爷子院子里摆。 孙施惠饿得五脏庙都要翻了,才坐下,就要齐阿姨给他盛饭。 孙津明好整以暇地笑,也是提醒,“你的菜给你留着呢,你吃爷爷这些,会嫌淡的。” 桌上烧了份上海青烩河蚌。河蚌算是发物,孙施惠夹一块吃,过问的口吻,“这些爷爷能吃?” 不等孙津明开口,老爷子自己回孙儿了,“就是馋这口,才让他们烧着尝尝的。” 好吃的烩河蚌,要烧得辣和和的,汤汁炖得起粘。再起个锅,热油炒一把上海青,最后把炖烂的河蚌烩进去,起锅的时候多撒点胡椒粉。 孙施惠吃在嘴里,这菜淡的一点味也没有了。即便是馋,也馋不到原先的味道。 爷爷每天的食谱都要医生和看护过目过的,今天这样的菜,施惠客观也严肃,“今后还是别吃了。” 一旁的津明也不敢说话,毕竟是他们爷孙自己的家事。孙开祥倒没什么,反而展颜,即刻叫保姆撤走,“是的了,不按原先的手艺烧,就是尝也尝不出初衷惦念的味道了。” 孙开祥一向这么教诲施惠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宁缺毋滥。 齐阿姨把老爷子的这道菜端走了,又给施惠把中午饭热了端过来。 孙施惠吃饭,尤其家中,一向从头到尾寂然色。他小时候刚过来那阵,吃饭甚至吧唧嘴,或者把饭含在嘴里,被孙开祥教训打手心了几个月。 时间久了,他学会听话了。饭桌上,从来不问不答。再大些,出去上学了,放假回来,孙开祥饭桌上说些什么,他也是把饭碗放下来,由爷爷问完,他再动筷子。 今天头一遭,他在桌上夸了齐阿姨的南瓜汤很投口,喝完一碗,再要一碗。 齐阿姨比中了彩票还要开心,说施惠肯定是昨晚喝酒喝难受了。 “嗯。”有人眉眼生笑。 孙开祥趁着施惠面上宽泛,问他,“散席后去了汪家?” 孙施惠干脆把汤匙拿开,端着碗喝南瓜汤,一边喝一边应,“是。” 喝完两碗甜汤,他当着厅里津明和齐阿姨的面,很难得的,喊孙开祥,“爷爷,”。 要知道,即便少不更事的孙施惠,也鲜少张口真正意义上地喊孙开祥的。唯独对外办事、应酬的时候,爷孙俩向来上慈下孝,整一个佳话般。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