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孩子拿着铜锣敲敲打打,高声说着吉祥话。 白菀拧眉看着,那孩子晒得黢黑,如此冰冷刺骨的天气里,就穿着一身褐色短打,口唇冻得发乌,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奈何那孩子吉祥话说了一箩筐,卖账的观众却少得可怜,唯有少数几人大方,丢了几个铜板予他。 即便如此,他面上并不见沮丧,反而更加卖力的敲起锣,说吉祥话的声音也越发响亮。 白菀却注意到,蒙眼那艺人,似是挪了动作。 她眯眼往靶子上看了看,下一镖恐怕要落在那人身上。 因此,在那铜锣盘递到她面前时,白菀手一松,往只有稀稀拉拉几个铜板的盘里,放了个十两的银锭子。 那孩子两眼放光,直跪下来磕头喊贵人。 四周嘈杂的话音渐弱,这两人容色过人,大多数人眼睛落在他们身上,便挪不开眼。 他们着那位貌似天仙的夫人再扔出个银锭子:“我要下一镖落在靶子上。” 众人眼睛当即便亮起来,心里又在暗自鄙夷,瞧着是个天仙,没想到却是个心如蛇蝎的。 那孩子磕头的东西一僵,黢黑的脸色看不出变化,唯有眼中渐蓄起泪,他犹豫半响,咬咬牙点头。 那一滴热泪,落在地上,融进雪里。 “我是说,人身后的靶子上,”白菀数了数蒙眼艺人手中的镖,接着又补了句:“中一镖十两银子,两镖二十两,以此类推,直至他手里的镖用完。” 那孩子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皮上还挂着泪。 那边蒙眼的艺人显然也听见了,连忙问道:“夫,夫人此话当真?” 白菀听出了他话音中难掩喜意,对那孩子点点头,又道:“但有个前提,若有一镖扎中人身,便只能得十两银子。” 即便是十两,也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这十两,足够他们整个杂耍班子吃喝不愁一季,若是能得更多,那他们再也不用天寒地冻出来卖艺,也能让小豆子吃饱穿暖,上学堂去读书。 蒙眼艺人一口应下,他心下鼓动,手心跟着起汗,头一次遇上如此大方的主顾,他难免紧张。 他长长的呼气又吸气,自第一镖出手,剩下的便越发顺畅,最终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完美的落下最后一镖。 白菀自然而然的朝霍砚伸手。 霍砚看着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用手里的糖葫芦戳她嘴,歪头乜她:“夫人使得大方,也是得还的。” 他口上虽这么说着,却也老老实实将钱袋子递给白菀。 他一下又一下用糖葫芦戳她的嘴,甜腻的糖渍蹭在她唇上,意味不言而喻。 白菀当着他的面把糖渍舔掉,踮起脚凑在霍砚耳边道:“我的口脂有不同的滋味,下回让掌印尝尝葡萄味儿的。” 她面色酡红,长睫卷翘眼尾上勾,带着点红,不自觉的魅倾泻。 霍砚揽着她腰的手猝然收紧,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眸中显然起了兴:“夫人说话可要算话。” 白菀靠着霍砚,数了五个十两的银锭子出来,递给抱着铜锣盘,眼巴巴看着她的小崽子。 她摸了摸小孩毛茸茸有些刺手的硬茬发顶,柔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埋首摸着银锭子,甚至用牙咬了一口,看着上面清晰的牙印,仰头对白菀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叫小豆子。” 白菀看得好笑,更多的却是心酸,大楚建国五百年,已由繁荣走向衰败,由底下的民生便能看得清楚。 她看着小豆子瘦弱的肩,叹了声:“小豆子,拿着这些银两让爹娘去做些小生意,你也得去学堂上学。” 瞧着白菀对旁人温柔,霍砚不耐烦的直啧嘴,瞥眼往旁边看,便见一架华丽非常的马车由远及近,车铃声清脆悠悠,却伴着凶狠的斥骂声。 “滚开,通通滚远些!” 作者有话要说: 哪怕我生了崽,但我依旧十八(感恩)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