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暖和起来,连带着冷寒多年的心也逐渐回暖。 上一个告诉他“雪天路上湿滑,要当心”的人,是已经化成灰的德宗霍惠妃,他的母亲。 霍砚抬手,把那他一手就能捏碎的掌心炉拿着看,看看又扯了扯并不合身的白狐裘。 陈福起初见皇后娘娘追出来时,倒还真替她捏了把汗,这么多年,想着讨好掌印的人不计其数,送个衣裳手炉又算得了什么?掌印只会嫌这些累赘。 谁知霍砚在一瞬犹疑后,拿着手炉披着狐裘,昂首挺胸坦然自若的往外走,白狐裘兜帽上的狐耳迎着凛凛寒风微颤。 陈福恍然大悟。 这位娘娘,到底是有几分不一样的。 毕竟,可从未有人能让杀过人的掌印,压下暴虐的杀意,亲自替她买一份鲤鱼脍。 * 回到寝殿的白菀,将水漾绿漾遣出去,让清桐重新褪下她衣衫。 她背对着水银镜,侧头去看,余光里,盛开在她背上的花团,栩栩如生。 夹竹桃,枝叶花果均有毒。 清桐噙着泪端来清水,她不明白,她不过离开片刻,皇后娘娘的背上怎么多了这么一片东西。 绞了帕子,清桐要替她擦,白菀摇头拒绝,她伸手拿过帕子,一点一点,将那姹紫嫣红的鲜花图,抹去。 镜中映出她惊艳绝伦的脸,面上冷凝如冰,眼底寒霜密布。 * 没多久,水漾便来说白蕊回来了。 白菀在暖阁见她,白蕊眼眶红红,明显是哭过了。 她声音有些喑哑,喃喃道:“长姐可否留蕊儿在宫里多住几日?蕊儿对长姐十分挂念,想与长姐抵足而眠,说说体己话。” 看样子,白蕊并没能把姜瓒哄回来。 白菀凝眸佯做深思,随后有些羞赧的笑笑:“明日是十五,恐是不太方便的。” 初一十五,是皇帝固定要在椒房殿留宿的日子。 白蕊一口咬破嘴里的嫩肉,品出些血腥味,才堪堪抑住眼底喷涌而出的嫉恨。 “蕊儿回头再来也成,”白菀似是不觉,仍旧笑得坦然。 话已至此,白蕊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她咽下心底弥漫的怨毒,随后便寻借口离开。 白菀站在轩窗,望着白蕊一出门便维持不住的假笑,心底那点因霍砚而起的郁郁彻底消散。 虽然明日姜瓒来不来要两说,但不妨碍她用这来恶心,激怒白蕊。 宁国公府 柳氏靠在引枕上做女工,前些日子,宁国公新打了头梅花鹿,皮子完好无损,她的阿满怕冷,她打算给她做双鹿皮手套,和一双鹿皮小靴。 虽然宫里头样样不缺,可她心里总是记挂着,害怕她可怜的阿满吃不好睡不好。 柳氏的贴身嬷嬷推门进来道:“夫人,三姑娘回来了。” 柳氏手下一顿,针尖刺进肉里,也浑然不觉,她反问道:“她在宫里待了整整一日?” 嬷嬷凝重的颔首:“奴婢问了赶车的老李,三姑娘回来时,特意绕路去了一趟仁德堂说是给赵姨娘抓药。” 白蕊身体康健,唯有她的姨娘常年卧床,需得抓药。 可赵姨娘的汤药,每月必有郎中进府把脉后,再开足一月的药量,哪里轮得到她一个闺阁女子抛头露面。 嬷嬷恨声道:“夫人,奴婢知您心善,可这丫头居心不良,今日也不知在宫里做了什么,您可不能让她的腌臜手段,害了娘娘。” 柳氏这才觉得指上锐痛。 她的阿满,就因为白蕊才沦落到,要在那奸宦的手里挣扎求生。 她望着指尖上的血珠,胸腔中怒火横生:“你盯着些,看她抓了什么药。” “若是毒药,便换成良药,若是良药,便换成毒药,若是避子汤,就换成安胎药,若是安胎药,就换成藏红花。” 嬷嬷颔首退下。 柳氏阖眼淌下一行清泪,只觉心中钝痛连连。 * 次日一早,宫妃来与白菀请安。 每逢请安日,杨景初总是来得最早,再等片刻,旁的嫔妃也陆陆续续来了,而已经是淑妃的舒瑶光,却来得稍晚些。 白菀与她们已经说了好一阵话,舒瑶光才姗姗来迟。 “臣妾身子不适,来得稍晚些,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舒瑶光在下首盈盈一拜。 白菀静静地打量着舒瑶光,她不喜热闹,一早便吩咐嫔妃,每逢初一十五才需与她请安。 因此,这还是舒瑶光承恩之后,头一回来与她请安。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