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赵府时,赵国夫人午睡刚起正在漱口,吐出嘴中的茶水,接过帕子擦嘴边水渍。 “殿下这么早就回来啦?”赵国夫人被搀扶着坐到椅子上。 姬羲元略有些难过地将今天的见闻都讲了,“太婆,我不高兴,也……有一些害怕。” “怎么?”赵国夫人嗓音中睡醒的困倦还未完全退去,“那些渣滓与殿下是永远无法产生交集的。殿下在害怕什么?” “这次被拐的是她,焉知下次不是我?”姬羲元不信天命,也不认为大周朝可以永世不倒。姬氏就是站在腥风血雨里夺过这片土地的,大周目前强盛,但总有一天会步入老年,成为下一个皇者的踏脚石。今日公主来日婢,谁能万年不衰?她不过是运道好罢了。 赵国夫人不爱问孩子们原因,更喜欢直接解决问题,于是她问:“那殿下要怎么做才不会害怕?” 姬羲元握紧双手,直视太婆因为年老而浑浊的双眼,“我要杀光他们。死人是最让人安心的,他们罪有应得。” “这样啊,那就去做吧。”脱口而出的话语跨越千山万水产生勾连。 这一刻,赵国夫人的身影与老太后的形象重叠起来,她们气质上的相似到达极点,样貌反而成了其次。两个老人云淡风轻间的风姿令姬羲元心折,她们是姬羲元任性的底气。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祖孙二人讨论起要怎么做才能斩草除根,震慑人心。走水路还是陆路,直接突击还是通知当地官府配合等等,说着说着姬羲元顺利地把自己想要一支全女卫队的事情说出口。 赵国夫人一口答应,并表示要召集附近山寨的头领,选出最健壮的人保护自己的宝贝曾孙女。赵国夫人理直气壮地滥用私权,“老身操心劳力七十年,就是为了孩子活得好。你是我长女的长孙女,既然你不傻不笨,那一切当然都该留给你。” 每次听到这种理论,姬羲元心里都止不住的欢欣,要不是面上保持形象,嘴角都能咧到耳根,“太婆当时没给阿婆准备么?” “当然有了,”赵国夫人翻了个白眼,这是她对长女最不满意的地方了,“我当时劝她做了先帝带孩子垂帘听政,或者直接自己当女帝,但她不愿意,非要迂回行事。早些年的布置也落空,结果她现在死不死活不活的长留在宫里。幸好皇位是落在你娘手里,不然我能提早二十年气气死。” 这些话赵国夫人半点不避讳人,堂里堂外一二十个伺候的人都听在耳里,外头的人却尽说她是知礼懂礼的善人。 姬羲元又笑,太婆将府邸管得铁桶一般,她但凡学到一星半点儿,这辈子就够用了。 沉吟片刻,姬羲元想起一茬。高门女子已经有了科举的门路,有心人日后都少不了机缘。但这还不够,高门大户才占多少人,要从平民百姓着手才能让“女子不输男”观念深入人心。 她在怀山州见女子风风火火当家做主,不只做“女人的活计”,无论是盖房种地,还是卖货走镖都不落人后。不必像其他地方的女人低眉顺眼地过活,做做针线洗洗衣服,最后半个子都难留在手里。 她想在鼎都试验,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女人找得着活计。若是姬羲元自己贸然开设各种产业,别人看在公主面子上肯定是人流如织,但特例难成标杆。她得从不起眼的地方着手,慢慢地做成潮流。外人见用女人更勤快麻利、生意更好,久而久之女人就能凭自己过活了。 “赵家在鼎都的产业以后都只收女工如何?” 话音刚落,赵国夫人就明白姬羲元的意思了,她对外面的女子了解甚深,分析道:“女子大多数十五岁就要嫁人,成十年的怀孕养孩子,一般的店家很难协调好时间保证人手不短缺。十五岁之前的孩子又太小,担不起事。不如设个年纪,也免得那些卖女的不管不顾做出下作事。” 里里外外做事,就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难免有动手动脚的地痞流氓。怀山州的女子是在外野惯了的,鼎都养在院子里最多逛逛坊市的女子可受不住三言两语的调笑,而普通的店铺请人帮工不可能再请人保护帮佣。担大事非得经过人事的大胆泼辣的女子不可,这样的女子可遇不可求。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