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又叹息了一声,话里却是一分不让,“实在没有这样的规矩,若人人都同陈二爷一般,那咱们钱行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陈二爷也体谅体谅咱们。” 陈威接着道:“三千六百三十三两,我姐夫应了还四千两,这印子钱最初不过五十两的本钱,这利息还不够?”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跟着劝道:“连爷,陈二爷说的也有理,咱们也不算免息,多给了三百多两银子呢。” “唉,三百多两。” 连账房摇了摇头,指着翻开的账本子,对几人道:“到这个月月底是三千六百三十三两,到下个月月底是三千六百九十三两,下下个月就是三千七百六十六两,也就三两个月,这银子就翻出了四千两去,你们说说,这账我怎么做?我怎么和东家交待?” “那您说怎么办?”陈威皱眉道,“这钱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我也不和您说这债本不是我姐夫家欠下的事了,咱们就说这钱,您说怎么办?” 不等连账房说话,陈威接着道:“依律法,欠多少钱,挨多少鞭子,可你们就是把我姐夫打死了又能如何?他们是满人,你们还能逼着满人卖身为奴为婢不成?” “哪敢,”连账房嘴里说着哪敢,话里却没有多少惧意,“非皇室,连包衣旗人都不敢用,更何况是满人老爷,我虽然见识少,也是知道规矩的。” 看来这印子钱背后有皇亲撑腰,至少也是宗亲的人,还真是惹不起。 陈威瞪着眼,原本想说真逼死满人,对他东家也不好的话,就说不出来。 玉格心思转了转,看向屋内身旁,早已经怕得忧得六神无主的陈氏,小声问道:“额娘,我上回买的茶叶呢?” 玉格拿着茶叶从东梢间出来,对多尔济禀明用意:“我给几位换几杯热茶来。” 说完作了揖,微微躬身倒退着出了堂屋。 灶房里,大姐儿几个挤在一处,皆焦急的往堂屋里张望着,见玉格出来,正要问她,玉格把茶叶交给大姐儿让她泡茶,看着六姐儿的红眼眶,拉过她小声交待了几句。 不大会儿,茶水泡好,六姐儿端着托盘跟在玉格身后进了堂屋。 屋子里还是那些话来回拉扯着,听了许久,玉格也听明白了,其实把利息换成定数不是不能谈,而是商人逐利,他在试探他们家的价格底限。 一是他回去好交待,二是他自己也要好处。 这时,玉格不得不庆幸,还好小舅舅过来了,否则以阿玛的性子,一早就会直接抛出底牌,然后被人家步步紧逼,一退再退。 玉格给两个客人上茶,六姐儿给陈威和多尔济上茶,屋子里短暂的安静下来。 突然,六姐儿短促的尖叫一声,原来她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正好洒到多尔济身上。 这可是刚泡的热茶,多尔济一下子跳了起来,陈威也忙站起来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多尔济抖了抖衣袍,摇头道:“没事,都洒在衣服上了。” 陈威重又坐了回去,对多尔济道:“你先去换件衣服。” 又转头看向六姐儿,正要训斥两句,先看到了她泛红的眼眶。 陈威不喜的皱起眉头,粗声粗气的教训道:“哭什么!下次小心些就是了,一点满人姑娘的模样都没有!” 家里都是温柔好性儿的人,六姐儿哪里经过这样的阵势,身子应声一颤。 多尔济撩着袍子,看看陈威,又看看六姐儿,尴尬又为难的不知道怎么劝。 玉格走过来道:“阿玛先去换衣裳吧。” 说完,把六姐儿拉到一边,先笑着给小舅舅和两个客人赔了罪,轻声安慰六姐儿道:“别怕,小舅舅是在教导咱们呢,爱深才责切。” 连账房微微有些讶异的看了玉格一眼。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