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疼,人就摔倒了。柳梦兮死死盯着桌下的白皮鞋,恐惧和怨恨愈发浓烈,她被一刻钟前唯一信任的白衣男人绊倒了。 摔坐在那个女魔头的怀里。 这个提起已逝母亲都能笑出来的女人,刀削斧凿的五官威严惊人,隐在烟雾后活像执掌生死的判官。 柳梦兮直面女人凌厉的眼,浑身颤栗,而女人好整以暇地吸一口烟,绕过她看向刘健夺,笑了:“你这学生,烟不能抽酒不能喝的,怎么带得出手?” “让您见笑了——小柳,快起来!怎么喝几杯就醉?” 她起来?怎么起来!柳梦兮的腿被女人一只手按着,居然就动弹不得。 女人把一口烟吐到她脸上:“抽烟好学。来,练练。” “放开我……”柳梦兮的眼圈红了。 女人的视线从她的眼睛滑到嘴唇,玩味地勾唇:“我吐一个烟圈,你接一个,好不好?”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落进全桌人的耳朵,柳梦兮听见老头子们低低的笑声,他们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张嘴。”女人命令道。 柳梦兮张开嘴,顿时泪如雨下,背对着全桌人,她再也忍受不了一夜的屈辱,烟味带着热气一股股扑进嘴里,她颤抖的背后面是一群笑到咳嗽的老东西。 “有点意思。”女人用评价一道菜的口气说。 又听见导师刘健夺喊叫:“小柳,快接着,别不识抬举。” 柳梦兮低头,发现面前停着一个红酒杯子,她的眼泪砸下来,满杯的血漾起层层波澜。“喝干净。”女人把杯子塞进她手里。 如果她柳梦兮是个有胆子的人,就该把酒泼到这个人永不熄灭的烟头上面,可她的手肘被女人攥着,钳制她抬臂饮酒。 “您这是?”刘健夺看完这一套暧昧的动作,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白衣男人在这时突兀开口:“我记得戚教授也有一个博士名额?”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女人冷笑。 “你再想想。”白衣男人的语气依然四平八稳。 “也许吧,我得回学校确认一下。” 柳梦兮杯子里的酒刚见底,人就被搂着腰放在地上,女人也站起来了,一边披上西装外套一边说:“坐也坐够了,我就先回了。刘老师,康老师,感谢割爱,改天来我家再叙。” “您这是!”刘健夺激动地一下有些说不出话,康院长的脸上却已堆满笑容,完全看不出刚刚的怒气:“我这人嘴笨,之前多有得罪,之后承蒙您关照了。” 女人嗯一声,向白衣男人的方向瞪一眼,带着柳梦兮转身,柳梦兮被揽着腰往外走,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地狱。 楼外停着一辆不认得牌子的豪车,女人盯着她上了后座,自己坐去了副驾位。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最终归属权判给了一个女人,这个女变态! “给你十秒钟,哭完闭嘴。” 封闭的车厢内,柳梦兮发现自己已经被惊恐击溃,正在放声大哭。她用双手紧捂住嘴停下,她不敢激怒女人。 女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她,等她哭完才说:“3号楼207。” “什么?”柳梦兮嘶着喉咙问。 “你要是再想搞歪门邪道,我管不着。但如果你想拒绝,拒绝不了,就报我办公室的门牌号。” “什么意思?”柳梦兮的哭声收住了,呆着眼睛。 “呵,真麻烦。回守成大学。”女人扭头和司机说一声,从后视镜里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道:“那个烂好人说的博士名额,我可没有。你踏实念完硕士就滚,滚得越远越好,听懂没有?” 她这是……得救了? 原来这是个好人,是被她冤了的真判官。 柳梦兮的眼泪又流下来了:“谢谢老师!老师我知错了……您叫什么名字?” 然而女人已经举起手机拨响电话,柳梦兮不敢打扰,只得闭着嘴低声抽噎着流泪。 窗外的夜色流动起来,女人向电话那头递送出温柔的声音:“小不点,醒着没?” 柳梦兮分不出哪种声音是女人真正的声音,哪副面孔是女人真正的面孔,她茫然地远望着她,心中祝愿她幸福。 “小不点,干嘛呢,给我唱支歌吧。” “正要睡觉呢,宿舍都熄灯了。” “那我给你唱支歌吧。” “不要!戚姐根本不会唱歌!饶了我,饶了我!” “哈哈哈……”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被人戳了痛处,心情不好。” “那我给你讲个好玩的事吧,姬清和在宿舍养了盆豆腐!” “姬清和又是哪个女人?” 车厢里低低回荡着温馨的对话,人间的温暖回到了心中。 柳梦兮这辈子都忘不了,一只脚把她绊回了正路,一截烟为她照亮了前途。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