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搬着大件小件的便携式医疗设备,在酒店套房的卧室内给陈不恪做了一遍尽可能的全身检查,领队医生才终于放心,去侧卧间给家主汇报。 留下面若冰霜的白毛顶流靠着床头,阖眼休息,从紧绷的侧颜来看,睫毛上都快结冰碴了。 等医疗队都走了,靠着床头的陈不恪终于睁开眼。摘了单色美瞳,那只蓝绿色的眸在光下浅淡得像光透射过的湖泊,冰冷又妖异。 张康盛本来就不太敢和这样的陈不恪对视,这会儿自觉做错事,更低着脑袋了。 “谁让你放他们进来的。”陈不恪嗓音低低抑着,带着种伤损病中的轻哑性感。 张康盛藏着眼底的余惊,小心赔着和善:“他们说是你家里长辈的要求,又有陈家大先生的电话,我倒是想不放进来…它不合适嘛。” “怎么不合适?难道你的薪资奖金不是我给你开、而是陈弘良给你开?” “——” 陈不恪难得真动火,沉凉声线敲得张康盛心头一颤,而让他手都跟着抖了下的,还是陈不恪口中直呼的那个名字。 陈弘良,陈家家主,弘字辈的陈家大先生。 张康盛在圈里人脉广博,但也不敢说能攀得上那位一星半点,陈家家传了几世几代的底蕴,如千年古树根脉盘根错节,虬劲扩张,不是娱乐产业这种兴起也不过二三十年的薄底行当能相提并论的。 他六年前接手陈不恪的经纪人位置,在对方正以新人问鼎当红时,陈不恪报备是离家出走,家里直系血缘只有有着一半西班牙血统的亡故母亲,那么多狗仔扒也没扒出个所以然,张康盛自然就信了。 后来,他一手长袖善舞给陈不恪趋利避害,护驾左右,稳固巅峰不落再难超越的地位到今天,期间也不是没有察觉些蛛丝马迹,怀疑陈不恪和陈家有星点关系。 但他绝对从来不敢往这个层次上想。 因此,今晚从医疗团队负责医生的手里接过来那支电话,听到对面自报家门的名姓时,张康盛自诩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但还是懵了。 旁边也没个给他数秒的,估计懵得够久,很给他们恪总丢人就是了。 哎,他们恪总,脾气冷淡还自带嘲讽属性的叛逆白毛怪,偏天赋绝顶无可替代到令人牙痒的祖宗,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陈弘良的儿子、陈家的未来家主了呢。 这消息放出去,那些破爆料猛料算个什么,得在圈里炸多久的大鱼,掀多久的地震? 可怎么会是真的? “……” 带着明明确定了还是万分的震惊不解,张康盛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下床上的青年。 得。 这祖宗又阖着眼靠回去了。 就是颈线绷得坠直,颧骨线条冷厉,冰棱似的,看一眼都觉扆崋得能叫他伤着。 印象里好像都没见陈不恪这么动怒。 这是真气了。 张康盛正想着,主卧双开木门被叩响,领队医生拿着手机进来。 姿势像捧了道圣旨。 “恪总,大先生的电话,他想跟您说两句话。” “……” 床头前,白毛顶流冷淡睁了眼。 医生到他面前,见他抬起没夹检测仪的手,二话不说就真接过手机去了,还有点意外。 早几年在家里,这位离经叛道的大少爷可不是这个脾性。 医生没想完,靠床的白毛顶流低了眸,对着正在通话中的界面,他冷冰冰又嘲讽地一掀唇。 “说什么话。陈恪早死了,烧纸说吧。” 医生:“……?” 右手的指尖检测仪被白毛随手拔了,扔开,然后一点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按键。 电话就被他挂了。 “哎!”医生急得腔调都变了,“别,别——” 第一个“别”是拦陈不恪拔检测仪的。 第二个“别”是拦陈不恪挂电话的。 一个没拦住。 医生都绝望了。 ——离家六七年,这大少爷脾气是一点没变。 全程陈不恪那个冷淡嘲讽的表情都没变过。 只除了拔掉指尖夹着的检测仪,挪动右肩时,他灿白碎发下,凌冽眉峰有一下微不可察地褶动,动作也跟了一两秒的僵停。 但压下去得更快,床边没人察觉。 张康盛也只顾着着急了:“祖宗!那玩意不能拔,您这才刚昏迷清醒多久啊?还有轻微脑震荡呢!哪能随随便便乱——” 他一卡壳:“哎,哎哎!您怎么还下床了呢!!” 陈不恪烦那个领队医生,是从张康盛这边下来的,几乎让他拦上来扑个正着。 耳膜上炸开的全是他急得喊祖宗的扭曲声调。 陈不恪不耐地皱了眉,停下,杵着长腿低了眼睨他:“…离远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