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似连话都懒得回,拢好衣襟往回走:“康城附近匪患已除,我有事回徽州一趟,这里交给你了。” 公孙鄞看着他在太阳底下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脸色,想直接骂他又忍住了,只道:“听说李怀安注解了好几册兵书给樊姑娘当贺礼,我同樊姑娘的交情,再怎么比他同樊姑娘好些,正好得押解随元青去崇州,我就不留在康城了,顺道还能给樊姑娘也带份礼物去。” 谢征脚步微顿,说了句“随你”,就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了。 公孙鄞看着他翻身上马的背影,终于气得大骂道:“谢九衡!你有种!你真要放得下,回去后就把你房里那丑不拉几的人偶扔火盆里烧了!” 战马扬尘而去,马背上的人压根没再给他任何回应。 留在原地的铁甲卫们愣了愣,随即也带着俘虏的一众匪寇跟了上去。 只剩公孙鄞一人还在原地骂骂咧咧。 - 谢征只带了两名亲卫,一路披星戴月,回了徽州谢家。 他爹当年驻守西北,就是定居在徽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徽州谢家才是老宅。 京城的谢宅,是他爹成亲时才置办的,那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也都是根据那个女人的喜好布置的。 留守在徽州谢宅的家将见谢征半夜回府,很是惊诧。 说是家将,其实也是家仆,都是当年跟着他爹征战断了胳膊或折了腿,这辈子也没法再上战场的人。 谢家会养这些人一辈子。 谢征没惊扰太多人,直接去了祠堂,对着上方那些牌位,跪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日破晓,祠堂的门才再次被人从外边打开。 一名瘸腿断臂,但面貌十分孔武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进了祠堂,望着挺直背脊如一株苍柏跪在蒲团上的人,平和道:“听说侯爷昨天夜里回来的,怎也不差人知会一声?” 谢征说:“忠伯,我是回来请罚的。” 那瘸腿断臂的中年男子眼底划过几许异色,随即又平复了下去,问:“请多少罚?” 谢氏有族规祖训,凡谢氏男儿犯了大过,都要来宗祠请罚。 这十七年里,谢征唯一请过的一次罚,便是他夺回锦州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当年北厥人屠大胤百姓那般,也下令屠了锦州城内的所有北厥人。 谢氏自古出仁将,屠城之事后,世人只记得他杀将之名,再不记得谢氏仁将之风。 掌兵之人,却收不住自己的戾气,此乃大忌。 谢征那唯一一次请罚,便请了谢氏祖训里最重的家罚,一百零八鞭。 今日,他跪在谢氏先祖灵位前,亦答:“一百零八鞭。” 这个数字让中年男人眼底异色重新浮了起来,问:“侯爷犯了何事?” 谢征望着祠堂最中间,谢临山的牌位,说:“忠伯日后会知晓的。” 谢忠曾也是出入沙场的人,对血腥味本就敏感,谢征后背因伤口裂开,衣袍被鲜血濡湿的印记也格外明显。 他迟疑道:“侯爷身上似乎有不轻的伤。” 谢征只答:“无妨。” 谢忠便取了挂在一旁墙壁上的蟒皮鞭,静默看了谢征两息后,才道:“开始了?” 谢征沉寂“嗯”了一声。 “明明我祖,胤史流芳,训子及孙,悉本义方。”1 伴着浑厚的祖训念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