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知晓就是了。” 他自嘲般笑了笑,眼底却黑漆漆的一丝光彩也无:“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有朝一日反悔今天的决定了,我就是死,也要把你拖进我的棺材里,跟我葬在一处。” 他看着她,极低地说了一声:“我做得到的。” 不知是在说给樊长玉听,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樊长玉怔在原地,只有眼泪还簌簌直往下掉。 可能是怕吓到她,谢征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脸颊,最后只轻声说了句:“我走了。” 言罢便抽回手,驭马而去。 像是怕自己多待上一刻,便会反悔了一般。 樊长玉直到谢征走远,才回过神来,她暴喝一声:“你站住!” 驭马走远的人,竟当真因她这句话勒住了缰绳。 樊长玉正是看见了,才觉胸腔里翻涌的涩意更甚。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会查出当年的真相,替我外祖父洗刷这十七年的污名,也给你父亲,给当年所有枉死在锦州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言罢也不等谢征再说话,就调转马头,狠狠一甩马鞭往回奔去。 第105章 太阳掩进了云层里,风吹动缓坡两侧的芦苇,米黄的穗子低垂,少女一身骑装的身影在整片山野的芦苇浪中越走越远,最后成了一个棕红色的小点。 谢征驭马立在原地,额前的碎发也因为浅风而跟着浮动,掩在碎发底下的,是一双眼白充血恍若爬满血色蛛网的眸子。 远处那个棕红色的小点,最终也消失在了那被血丝缠绕的瞳孔深处。 他面上却似一丝情绪也无,掣缰绳调转马头时,甚至浑不在意般浅喝了一声“驾”,战马便往相反的方向慢跑了起来。 攥着缰绳的那只手却青筋暴凸,细看之下,马缰都被染上了一层胭脂色,显然是掌心早就被五指抠破了。 - 樊长玉用力挥鞭,驾马一路狂奔,直到前后再也看不见人影了才停下来。 不冷不热的天气,连风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芦苇穗子上的细绒芦花被风吹得轻轻飞舞。 她坐在马背上,抬头望着这广袤无垠的天地,用力大口大口地呼吸,心口似灌了铅,沉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除了爹娘去世时,她从未觉得这样无助过。 外祖父是个被世人痛骂了十七载的罪人,若是这冤屈没法洗除,可能还会成为千古罪人。 她曾经最敬仰的爹爹,是魏严的人,甚至当初入赘给她娘亲都有可能是个阴谋。 承德太子、谢将军,还有那成千上万的将士,都因援军和粮草迟迟未至,城破后惨死锦州。 这一桩桩的人命,压得樊长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她当然相信爹爹是不可能做出这等糊涂事来的,但是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前,她一厢情愿的信任没有任何用处。 面对这样的千古大罪,她又何尝不惶然? 哪怕仰着头,眼泪也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擦过面颊,砸在这荒芜的野地里。 她知道不该怪谢征不信她,但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樊长玉伸出手狼狈地抹了一把面颊,终究是“荷”地一声哭出声来。 坐下的战马似明白主人这一刻的心境,竟也没再往前走,一人一马就那么立在芦苇浮荡的野地里,只余哭声喑哑。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