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仁,视天下人为刍狗?可已经有了不仁之师,若是不加阻止,是不是任其酿成更大的灾祸?” 见樊长玉似有不解,他问:“丫头,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在雨夜横翻巫岭去截杀那三名斥侯?” 樊长玉抿唇道:“您说过,他们把消息带回去了,遭难的就是整个卢城的百姓。” 陶太傅点头:“你杀那三名斥侯,是觉得他们的生死,会关系到整个卢城百姓的生死。可如今跟反贼打的这场仗,不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吗?长信王造反,崇州周边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若任其壮大下去,将来继续挥师南下,又会有多少百姓继续受这战乱之苦?” “你截杀斥候,是为救卢城军民。朝廷大军诛长信王,也是为救天下百姓。” “哪怕如今的朝廷沉疴积弊,那也该去变革,去反魏,官场上斗去,而不是挑起战事,置百姓于水火。吃不饱穿不暖和没得吃没得穿比起来,孰轻孰重,丫头,你明白吗?” 樊长玉听着这些,只觉心口愈发沉了下去。 陶太傅继续道:“长信王手中的军队便是他南下的一把刀,舍不得折了他那把刀,死在刀下的便是更多无辜亡魂。” “自古征战,便没有不流血,不死人的。” “那黄沙战场里埋的,有数不清的忠骨,也有你口中那样被迫上战场的枉死者,但正是历朝历代都会有去阻止那不仁之师的忠骨,四分五裂的天下,才能又重新迎来安稳。” “兵法奇谋,也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以尽可能少的伤亡去结束战争。” 樊长玉从马车坐榻上起身,跪下郑重向着陶太傅一揖:“长玉谢先生教诲。” 陶太傅笑吟吟看着她:“你这丫头,还是只愿叫老夫一声先生啊?” 樊长玉就地磕了三个响头,端起一旁木质茶杯里的茶水递向陶太傅:“老师。” 陶太傅接过茶杯,眼角的褶子都笑得更深了些,道:“你这丫头合老夫的眼缘,老夫也愿收你做个义女,往后唤义父吧。” 樊长玉又唤了一声:“义父。” 这回陶太傅脸上是真快笑出朵花来,抿了一口茶后放下道:“既做了老夫的女儿,老夫替你取一字,你寅年生,肖虎,‘长玉’此名端方温泽,已压了其中锐气,空有虎胆,将来若上战场,可不是好事,便取字‘山君’如何?” 樊长玉困惑道:“是山中君子的意思吗?” 陶太傅捋须笑道:“单以字译,倒也可做此解。但山君,也作山中猛虎也。” 自古以来只有男子才能得长辈取字,有的女子甚至到出嫁才有一个自己的名,出嫁前便只按姓氏和家中排行唤某几娘。 陶太傅这般用心替她取一字,樊长玉自是感激的,恳切道:“谢义父取字。” 长宁眨巴着一双黑葡萄大眼:“宁娘也要!” 陶太傅摇头失笑:“你这娃娃年岁还太小了些,且再等个几年。” 长宁瘪着嘴不太高兴,伸出小拇指道:“那咱们拉钩钩,不许骗宁娘。” 陶太傅难得开怀,苍老的手指和长宁碰了碰,笑着道:“行,老头子且欠你这小女娃一字。” 拉了钩钩,长宁这才满意了,脱了鞋子踩在马车坐榻上,扒着车窗往外看,瞧见低空掠过的海东青时,指着海东青兴奋得直叫:“是隼隼!” 樊长玉怕她摔着,一只手扶着她。 陶太傅同樊长玉道:“你想来也知道我那学生是谁了,你愿留在军中的事,我回头便告与他了?” 樊长玉却道:“义父,我想留在蓟州军中。” 陶太傅抬起皱巴巴的眼皮看过来,问:“不去他麾下,是为与他避嫌?” 樊长玉道:“算是原因之一,寻常将士的军功,也是一刀一剑从战场上拼杀来的,有些路,我想一个人去走试试,能走多远算多远。”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