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不归家?” 郑文常忧心道:“大人,魏宣既点指明要咱们蓟州府三日内凑齐十万石米粮,三日后若拿不出,可如何是好?” 贺敬元道:“我不是让你去查那姓赵的商贾了么?” 郑文常没说话,那商贾一早就在买粮,就算查到了,粮食若卖去了别处,也是远水接不了近渴。 贺敬元忽而顿住脚步,看向自己跟前的年轻人,目光温和而有力:“你想让我跟魏宣一样,让底下的人去百姓手中抢粮食?” 郑文常忙道不敢,只是面上仍有些犹豫:“那……魏家那边您如何交代?” 贺敬元道:“总有法子,但这法子不是拿刀逼在百姓脖子上。文常,朝臣仕子骂我们是什么党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自己心里清楚,这官是为大胤百姓当的。” 郑文常羞愧颔首:“下官受教了。” 贺敬元并不再多言。 屋外下着鹅毛般的大雪,他走出书房,想的却是他在得知崇州战事失利后送去京城的东西,魏严当已看到了。 京城的调令在魏宣发难前送来,那么魏宣便不足为惧。 魏宣如今急着征粮,大抵也是怕被魏严责罚,这才急功近利想做出点成就来。 西北无人,魏严能用的仅剩一个他,他冒险用那法子换那两姐妹一条生路,约莫是能成的。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听到远处街巷传来的鞭炮炸响声,贺敬元眼底露出些许复杂和怅然的情绪来:“逢年过节,总得给那边的人烧些供奉才是。有位故人,再无人会记得给他烧钱纸了,我无颜见他,文常,你随我去城外走一趟,替我给故人烧些钱纸。” 郑文常应是。 一辆马车驶出蓟州主城,在一处山坡停下。 山风呼号,贺敬元亲自点了香,向着北方拜了三拜后,插入土里,随后回避,只让郑文常把冥币都烧在了那里。 风卷起火舌,那一摞没来得及烧尽的冥纸也被吹得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落雪里混杂着白色的冥纸,无端显出几分凄清惨淡来。 郑文常烧完供奉走下矮坡时,见贺敬元背对着矮坡,神色有些凄然。 回程时,他忍不住道:“大人素来宽厚,为何说无颜见故人?” 贺敬元闭目坐在马车上,似在小憩,闻言只答:“时局之下,终有不得已而为之之事。” - 临安镇。 被踩化的雪地上覆着被水泡烂的冥纸。 风刮得大时,还有不少冥纸被吹飞起来。 化了雪的路不好走,一片泥泞,樊长玉抱着长宁走在田埂上,谢征面无表情拎着她装了满满一筐香蜡纸烛的竹篮跟在后边。 镇上的传统,除夕这天得去故去的亲人坟前上香燃烛烧纸钱。 樊长玉爹娘就葬在镇外一处风水极好的山上。 因为是新坟,坟前几乎没有杂草,到了地方樊长玉就把长宁放了下来。 爹娘故去已近两月,长宁看到那两个坟包,葡萄眼里还是瞬间就转起了泪花花:“爹爹,娘亲……” 樊长玉摸摸胞妹的头,哄道:“别哭,大过年的,得高兴些,爹娘看到我们了,在天上才放心。” 小长宁努力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 樊长玉点上香和烛后,让长宁在坟前叩头,自己则把竹篮里的冥纸拿出来烧在了一个专门装纸灰的铁盆里。 长宁磕完头后,也蹲过去跟樊长玉一起烧纸钱,见谢征站在一旁,把自己手上的冥纸分了好大一挪给谢征:“姐夫烧纸!” 谢征稍作犹豫,也拿起冥纸烧了起来,纸灰味儿有些呛人,升起的烟熏得长宁睁不开眼,只能先躲一边去了。 火盆旁便只剩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