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还有阿姐。” 小长宁看着长姐被压弯的背脊,用袖子狼狈抹了一把眼,抱着海东青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跟上了樊长玉的步子。 - “这是我第二次把你从雪地里背回去了。” “谢谢你。” 谢征意识混沌中听见有人在同自己说话,这声音他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眼皮太重了,脑子里几乎散成了一团浆糊,已没办法思考,整个人像是在无边的暗色里沉沉往下坠,阴寒的冷意直往骨头缝隙里钻。 抗拒这下坠的力道实在是艰难,顺其自然整个人似乎瞬间就轻松了。 “征儿。” 又有人在唤他。 他其实已记不清那个温婉妇人的音容相貌了,但每每梦见,他又知道是她。 她来入梦做什么? 她不是不要他了么? 谢征不想回答她,视线却又不受控制地往前方看去,那妇人站在侯府后花园处,笑吟吟地牵着一个孩童的手,看院子里练拳法的英武男子。 “征儿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将来征儿也要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谢征见那妇人言笑晏晏地望着自己,这才惊觉自己竟成了那个孩童。 他还是不说话,只盯着妇人那张在梦里再清晰不过、醒来脑海里却又只剩一个模糊轮廓的脸。 他想她,但是她去得太早了,早得让他连她模样都记不清。 院子里练拳法的男子不见了,变成一尊棺木叫人从锦州战场送了回来。 那个妇人一身素缟伏在棺木前哭得肝肠寸断,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拦不住她。 画面一转,她换了新衣,坐在铜镜前描眉,远山一般的黛眉轻蹙着,极美的一张脸,但任谁也看得出她不开心,她说:“他怎么就不守信呢,说好了要回来替我画眉的。” 像是闺中少女约了心上人见面,对方却食言未曾赴约而暗恼。 她看到了他,笑着招呼他过去,谢征没动,一个四岁左右束着小金冠的幼童穿过他跑了过去,她递给那幼童一盘桂花糕,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征儿,桂花糕好吃吗?” 他终于开口,几乎是带着恨意地道:“不好吃。” 那妇人像是根本听不见他的话,抱起那幼童坐在自己膝上,温柔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征儿将来要成为你爹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乖,去外边吃桂花糕吧。” 然后她点了妆,穿着她最好看的衣裳,只素着一对眉,用一根白绫将自己挂到了梁上。 她的将军不守信没回来给她画眉,她去寻他了。 仆妇们撞开门,哭声一片,那孩童站在门口,望见的只是半截挂在空中的艳丽裙摆。 又一次从这个噩梦中挣扎着醒来,谢征浑身几乎叫冷汗湿透。 弥漫在唇齿间的是一股让人舌根发麻的药味,入目便是打着补丁的床帐,床边逆光站着一个人。 谢征侧目看去,就见那樊长玉神色震惊又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手上捧着个药碗,但另一只手里拿的药匙已经不见了踪影。 谢征视线低垂,在地上看到了那摔成一地碎瓷的药匙。 对方呐呐道:“药肯定是不好吃的啊……” 谢征:“……” 噩梦后比平日里急促了不少的呼吸突然没那么喘了,那点陷在梦境里的恶劣情绪也因她那句话奇迹般地被压了下去。 他皱着眉,心情微妙地看了坐在床边的女子一眼,强撑着坐起来,向她伸出苍白瘦长的手:“给我。” 他这张脸,哪怕一副病弱模样,也是极好看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