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卿大郎,彭圭,和郑雅定亲之人。 原来听说此人翩翩公子、一表人才,背地里却是个花天酒地、耀武扬威的人。 郑夫人选来选去,竟选上这种人。她看男人的眼光,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地没有进步。 郑雅那样一个妙人,诗书琴棋、赋歌跳舞,无所不精,加之性格内向文弱,哪里是这种人可以配的上的,别到时候成亲受苦。 郑桑回到家中,在自己闺房内来回踱步,最后实在坐不住,跑去找郑雅。 郑雅已经开始着手绣嫁衣,见到郑桑来,十分惊喜,起身迎接她:“你怎么来了?” 见到郑雅,郑桑反而一肚子话倒不出来了,嗫嚅道:“我今天在外面遇上彭圭了……” “他怎么了吗?” “他不是个好人,你不能嫁给他!”郑桑激动地说。 郑雅愣了一下,冲郑桑微笑了一下,继续坐回去绣花。 郑桑当郑雅不信,夺过郑雅的绣花针,“真的!他逛花楼、吃花酒,仗着家里的权势作威作福……” “哪有男人不好色的?”郑雅反问,维持着时时刻刻的庄重,“郑桑,我有我的责任。” “什么责任?” “我是郑家的嫡长女,要为家族考虑,而不仅仅是自己。”或者说,她自己从来不重要。所以她对自己的婚姻,不曾有过期许,只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无稽之谈!难道没了彭圭,郑家就倒了?你要为此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吗?” 因为郑桑不需要承担这些,所以郑桑只觉得荒谬。从这点上来讲,郑雅是羡慕郑桑的。淑女步也好,灯影舞也罢,都可以不学。 情爱、婚姻、幸福,叁者并不等同,郑捷、郑夫人、桑夫人的纠缠已经印证。情爱只是婚姻的佐料,郑雅无所谓于此,但她希望郑桑可以拥有所有少女的幸福,那些她不能拥有的幸福。 “我怎样都好,”郑雅摇摇头,握住郑桑的手,“但是郑桑,你可以去追求你喜欢的东西。我做不到的,我希望你能做到。” 眼神里是那样由衷的高兴,那样恳切的期待。 郑桑却觉得气愤,甩开郑雅的手,“你装什么假惺惺!” 郑桑从来没忘记郑雅当年是怎么骂她野种的,郑雅也没忘记。 那是她们四岁时候的事。 小孩子的恶意,有时候源自周围,因为他们缺少一些基本的判断和同理心。四岁的郑雅其实根本不知道“野种”是什么含义,只是跟着姑姑喊了一句。 她也不晓得为什么娘亲要那么讨厌桑夫人和郑桑,说她们母女是坏女人生的坏坯子,只是跟着讨厌。 后来有天,郑雅走路摔倒了,桑夫人路过,扶她起来,还把本来给郑桑的点心给了她,哄她不哭。 那时的郑雅才知道,桑夫人并不是坏女人,郑桑也不是野种、坏坯子。郑雅开始用自己的眼光,审视这个世间。 郑捷的错,不应当由桑姬来承担,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波及下一辈。 她希望自己能作为一个姐姐,保护郑桑。 郑桑在钟山走丢,郑捷和郑夫人都不太上心,她便缠着叫人去找郑桑。郑桑喜欢公子衍,她就带着郑桑去探病,让郑桑去送寿宴请柬,希望促成他们。 但她所做的,都不能填补当年那些话的伤害。 “对不起,我一直希望能够弥补你,做一个好姐姐,”这是一份迟来而正式的道歉,郑雅内疚地说,“你今天能来关心我,我很开心。” “呵,”郑桑苦涩地呢喃,“这算什么……” 郑雅与她道歉,不怀一点恶意。她所有的憎恨,仿佛都变成了被迫害的幻想,变成了虚空之靶。 郑桑无法接受,离开了郑雅的绣阁。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