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膳的菜肴应是十分美味,尤其是那道满坛香,煨在紫砂瓦罐中,外面裹着厚厚的蔺草壳包,蓄着热气,醇香四溢,就像勾子,勾得旁边伺候的奴仆都有些站不住。 但秦玄策全程端着一脸冷峻而严肃的神情,吃什么都是面无表情的,让人疑心这顿饭大约忘了放盐。 众奴仆皆战战兢兢,屏息敛声地伺候秦玄策用了晚膳。 饭毕,长青如往常一般给秦玄策奉茶。 这原本就是长青惯做的,自从阿檀做了秦玄策的贴身丫鬟后,曾经转到阿檀手里,但前些日子,阿檀躲着不出来,长青又把这活计接了回来,这会儿也没什么异样,沏了秦玄策常喝的西山白露上来。 秦玄策却不接,只是用锐利的目光扫了长青一眼。 长青觉得自己最近特别能出汗,他又擦了一下:“二爷今天不喝茶吗?” 秦玄策下巴微抬,语气矜持:“我要雀舌芽,叫丫鬟给我上这个。” 他后面那半句说得特别重、特别慢。 长青不愧是二爷身边第一号得用的人,脑筋转得特别快,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是、是,我马上叫丫鬟给二爷上雀舌芽。” 他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了。 隔了片刻工夫,阿檀端着茶水上来了。 她眼角微红,缀着一滴泪珠,眉尖轻颦,似笼罩烟愁,看过去好不可怜,仿佛被谁欺负了似的。 秦玄策生平最恨女子扭捏作态,就如眼前这个模样,若是寻常,他大抵是要叫人给打出去的,但此刻……此刻他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脑壳有点疼。 阿檀给秦玄策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小心翼翼地觑看着他的脸色,用娇娇软软的声音道:“二爷,这清沏的雀舌芽稍淡了些,府里有今年新上的顾渚紫笋,味浓、香醇,适宜煎茶,若是加上小酥芝麻和松子,更是绝配,我给您现煎一瓯,可好?” 这又和往日一样殷勤了。 秦玄策压了压嘴角,淡淡地道:“不必。” 阿檀满心忧伤,试图最后挽救一下,弱弱地道:“那,二爷您这一天多有辛苦,我给您捏捏肩膀,可好?” 她殷切地望着秦玄策,她自己并不觉得,其实那妩媚而缠绵的眼波,几乎能把人溺死。 秦玄策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冷静地摇头:“算了,不必。” 不得了。阿檀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她抽着鼻子、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看那可怜的姿态,似乎想抱着桌子腿大哭一场:“我已经十分用心了,二爷到底对我哪里不满,这也不行、那也不要,我就这么不中用吗?” 什么叫无理取闹,这就是活生生的无理取闹。 秦玄策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他努力忍住了,面无表情地道:“你,把手伸出来。” 阿檀不明所以,一边抽抽搭搭的,一边把右手伸了出去。 “那边。” 又换了左手。左手食指上还包着绷带,有些不太好看呢。 秦玄策冷“哼”了一声,伸出他的手指,在阿檀左手食指上点了点。 阿檀很难相信大将军那么宽大粗旷的手也能做出这么轻的举动,宛如蜻蜓碰触了一下。 阿檀停住了哭泣,嘴巴张成一个小小的圆,用红通通、泪汪汪的眼睛望着秦玄策,半晌,嗫嚅着道:“莫非……莫非二爷是体恤我的手指受了伤,才不叫我做事的?” 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害臊,怎么会呢,她何德何能,能叫主子费这样心思。 秦玄策板起脸:“你是我的奴婢,身体发肤皆是我的家产,虽然不值钱,也容不得你混乱损坏,太医分明嘱咐过,这几日不可沾水,你没长耳朵吗?” 阿檀讪讪的,勾了勾那手指头给秦玄策看:“喏,好好的呢,我有那么娇气吗?” “有。”秦玄策严肃地训斥道,“你闭嘴,一个做丫鬟的,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顶撞。” 阿檀觉得脸上发热,眼眶也发热,泪汪汪地又想哭,但被秦玄策利剑一般的目光瞪了一下,硬生生地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她巴巴地往前凑了一点,用力地握住两只粉拳,含着泪,却在脸上堆出笑来,那笑容甜美而谄媚,几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