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给自个倒了盏茶:“利是封上没写字,还能叫利是封?” 苏吟儿一时语塞,顿了顿,拿起矮几边上的狼毫笔,挽起袖摆,在利是封上浅浅落下几个字,还没写完金少的名字,金少就不干了。 “错了错了,我不叫金少,那是别人给我的雅称。” 苏吟儿握着狼毫笔不动,那水泠泠的美目瞪得圆圆的,桃腮簇着一抹艳丽的红,不用细看,也知被气着了。 金少笑地张扬。 他趴在矮几上,从下往上打量她,似在打量一只被惹急了的小兔子。 “萝卜头,你为啥不问我叫什么?” 苏吟儿恨了他一眼:“你到底说不说?” “说说,金多多,我叫金多多。” ——“噗嗤!” 侍女洋桃没忍住,快速跑去门背后,叉着腰大笑,那候着的一众小宫女,个个都捏着帕子捂着嘴。 金少不甚在意地“切”了一声。 没见识!他爹还叫金不愁呢! “嘿,小婶婶,你别顾着笑啊!你看你,字都写歪了!” * 承安殿的殿门口,满朝文武百官候了足足两个时辰。 按照习俗,大年初一这日,百官们需得在卯时拜见天子,随天子一起祭拜天神,为江山社稷祈福。 可百官们左等右等,只等来严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从承安殿出来。 ——“皇上龙体欠安,今日这礼节就免了。各位请回吧!” 文武百官们站在寒风萧瑟的大殿门口,气得直甩手。 老皇帝昨个夜里“一展雄i风”“一夫驭六女”,今个就病了?怕不是龙体欠安,是醉在温柔乡、舍不得起来吧? 陆满庭晓得老皇帝的德性,压根没去承安殿。 他去了京城西街的烟花巷。 烟花巷位于京城西街最隐蔽的地段,是男子们醉生梦死、快活风i流的销金窟,是良家女子从不敢踏足的地方。 那儿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白日里却是门窗紧闭。 一双赤金足靴踩过泥泞的街道、绕过衣衫褴褛的乞丐,走进一座虚掩着大门的阁楼。 “咚咚咚”的脚步声响在摇晃的木楼梯上,领路的老妈子殷切地推开一间昏暗的厢房。 “爷,就是这位了。” 厢房的角落里,坐着一位略显瘦弱的白净姑娘,病恹恹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模样是俊的,眉眼儿弯弯的,有几分狐媚的味道。 陆满庭在那姑娘跟前半蹲下来。 他取了张干净的洁帕,搭在姑娘纤细的手腕上,细细地把了会脉。 起身,他扔了洁帕,示意风离将赏钱拿给老妈子。 “多谢大爷!”老妈子将赏钱揣进怀里,又踢了那姑娘一脚,“你个赔钱货,染病了还有人要,真是运气!还不快滚!” 风离给那姑娘戴了一顶遮面的帷帽,带着她从后门离去。 陆满庭出了烟花巷,往皇宫的方向走。 雪后天晴,暖洋洋的太阳洒在白茫茫的雪上。 路边三五个稚童拿着炮竹嬉笑着你追我赶,将扑着翅膀飞腾的大白鹅堵在枯黄的草垛下; 瞎了眼的老人家拉着聒噪的二胡,旁边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娃,舔着脏兮兮的手指。 街边有小贩卖棉花糖,陆满庭顺手买了一个,掂了掂小贩找的零钱,丢进瞎子老头面前的破碗里。 老头耳朵一动,忙磕了个头:“贵人吉祥!” 女娃娃望着陆满庭傻呵呵地笑,怯生生地指向他手里拿着的棉花糖。 陆满庭嗤笑,“小东西,有点眼力见,”,却是拿着棉花糖走开了。 * 景阳宫。 洋桃送走金少,长吁一口气:“夫人,这金少话可真多!有他在呀,怕是一整年不愁寂寞。” 苏吟儿嫣然巧笑。 金少虽是闹腾,但也没旁的坏心思,是个可以交往的朋友。 “洋桃、清秋,这是给你们的。” 苏吟儿拿出早早准备好的金元宝,洋桃欣喜地接过,说了好多吉利的话。清秋默默地看着洋桃,藏在袖子里的利是封捂得紧紧的,终是没有拿出来。 洋桃说起了等会要来的妃嫔,将她们的背景一一说给苏吟儿听。 苏吟儿不甚感兴趣,似想起什么,问:“你知道先皇后的事么?” 先皇后是个可怜人,据说长得貌美倾城。刚入宫那会儿,宠冠六宫,深得老皇帝喜爱,没多久便怀了龙种,也就是后来的太子。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