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干涸的血迹,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他接过风离递来的洁帕,不疾不徐地擦拭指尖的血迹,那淡淡然不甚在意的模样,似刚才的那场杀戮同他无半分的干系。 王将军命人清点尸首后,问道:“剩下的人如何处置?” 陆满庭冷冷地瞥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不急。” 既然来了,样子还是得做的。 沐浴后,陆满庭站在军机舆图前,细细地描绘整个大庸国的山川河茂。 这是他亲手绘制的。 蜿蜒的河流、广袤的土地、漠北的风沙......那儿有他踏足过的痕迹,有他曾趟过的热血。 他眸色深深,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翻涌,全是血腥且残忍的画面,带着蚀骨的疼,侵蚀了他多年。 他拿起狼毫笔,在舆图旁边的小册子上写下三个人的名字,又在“陈勇”两个字上,狠狠画了一个x。 陈勇,是刑部尚书的名字。 陆满庭斜勾着唇角,凉薄的笑渐浓。 末了,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的左臂上不紧不慢地切了一刀。 他似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任凭血淋淋的血蔓延过他白皙的手腕,滴滴落在土褐色的地上。 他又用了些力道,切得深了些,终于,那一直扬着的眉梢微蹙。 “吟儿,别怕,陆哥哥陪你一起痛。” * 天亮了,景阳宫的铜门被推开,穿着统一服饰的宫女们鱼贯而入,吓得门边的苏吟儿瑟缩得更紧了。 苏吟儿整宿没睡,水冷冷的美目红肿,泛着哀愁的血丝,似一个破碎了的玉娃娃,凄美地可怜。 宫女们将梳洗的用具、金色的净手盆和换洗的衣物一一摆放整齐。 领头的宫女轻蔑地看了看角落里的苏吟儿,指向净手盆:“过来呗!傻愣着干什么?” 苏吟儿眸光微顿,却没抬头。 那宫女又说:“你以为这是在安国君府吗?这是在皇宫,没人将就你!但凡进了景阳宫的人,都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活不了几天!” 景阳宫是老皇帝特地为他的小美人们准备的。 只是那些小美人,无一人有福气享受皇上的恩宠,而这座华丽的寝宫,现在成了困住苏吟儿的监牢。 苏吟儿红唇微张。 “活不活得了,你说了不算。” 许是一宿没喝水,又哭得戚戚,苏吟儿的嗓子哑得很,声音嗡嗡的。 她的语气很轻,很淡,却又透着坚韧的不容怀疑的力量,满室的小宫女们皆愣住了。 领头的宫女推了身旁的小宫女一把:“快去,别磨蹭,把她带过来!” 小宫女闪躲着左右瞧了瞧,推不掉,只好迈向苏吟儿。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十几个小宫女齐齐涌向瑟缩在地上的苏吟儿。 忽地,苏吟儿从地上站起来,用力划向离她最近的小宫女。 “谁敢过来,我就划破谁的脸!” 苏吟儿的掌心,紧握着一道打碎了的青花瓷的碎片。 碎片锋利,沾着苏吟儿手心的血,隐隐泛着寒光。 碎片从小宫女的眼角划过,差一点点,那张清秀的小脸蛋就毁了。 宫女们顿住了,谁也不想当出头鸟,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惹了厉害的角色。 毕竟能把当今皇上的头砸流血的,眼前这位柔弱无依、娇滴滴的美人儿是第一位。 ——“姑姑,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好歹也曾是安国君的女人,如果安国君能活着回来......” “就是就是,少惹事为妙。” 领头的宫女冷嗤一声:“瞧你们这破胆子!我可不怕她,我就是不想沾活死人的晦气。” 领头的宫女带着一帮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没多久又折回来,将几盘饭菜扔在矮几上。 矮几上,清汤寡水的小菜没有半点油沫星子,冷冰冰的,若不是殿内烧着地龙,还算暖和,这些饭菜怕早就冻住了。 铜门被锁上,景阳宫里,剩下苏吟儿一人。 苏吟儿撑起身子,默默走到盥洗架前,忍着疼痛拔手心里的碎渣。 那双嫩白的莹润的双手,此刻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小伤口。 她学着陆满庭哄她的样子,对着手心吹了吹。 “不疼,陆哥哥,吟儿不疼。” 满腹的辛酸和委屈,化成止不住的泪水簌簌落下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