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南佳说他十几年前只身来港城,家中有一番动荡。 两人之间有片刻留白。 周岭泉忽然说:“若我们是在学校遇见,我会追你。” 梁倾只敢猜他是在调情。 又听他说:“但你恐怕你会对那时的我嗤之以鼻。” “也不一定。”她怕冷场,接着话茬儿说,“毕竟我向来为色所迷。” 他们两人各自笑开,又无言一番,也不去辩论真假。 “你冷吗?”周岭泉忽然问。 “还好?你冷么?... 我也没有衣服借你,我们可以回去。” 周岭泉笑说,”还是你与众不同些。其他人都会答,‘我有点冷’,然后我就会建议,‘那不如我抱着你’。” 梁倾哧哧笑着,说:“这套路太俗。” 周岭泉已将她拉进怀里,抵着她的发,说:“这儿也没人,俗一点就俗一点吧。人生在世,戏要做足。” “然后呢?”梁倾一笑,挣开一点,偏过头来问他。 “什么?” “‘不如我抱着你’,那然后的桥段呢?”她望着周岭泉,沉迷且清醒地。 然后周岭泉低下头与梁倾接吻。 以从未有的投入和温柔。 梁倾的心如同穿上童话里的红鞋,癫狂地颤栗地舞着,在力竭之前。 她知道的。 这儿并非太平山顶,没有情歌里的伤心夜景和重逢恋人。 他们的故事太高尚。 在这绝对的黑夜里,城市只是个夜光魔方,被随意弃置身旁。而他们只是两颗浮尘,有交汇时,共舞时,炽热时。但亦有分开时。 - 大概是因为思及梁坤,那天夜里梁倾做了个梦,梦里她又坐在了梁坤的摩托车后座,橘子汽水见了底,路却看不到头似的,他们一直在下坡,似已经失重。 她紧紧地贴着梁坤的后背,似乎感受到他心的跳动。梁坤一边往前飞驰,一边用他年轻时的声音问她:“乖宝,明天有大雨,你要记得去收衣服。” 梁倾重重的地点头,渐渐地真的下起雨来,后面似乎有人在追他们,挟着一把可怖的匕首。 梁倾在雨里发抖,但车却越来越慢,梁坤突然说:“乖宝,爸爸开不动了,爸爸开不动了。” “梁倾?醒醒。” 梁倾分辨出这是周岭泉的声音,但她迟迟睁不开眼睛,人困在一种钝重感里,辨不清梦境和现实,良久才自惊疑中转醒。 “你做噩梦了。” 周岭泉正俯视她。 梁倾避开他审视的神情,从这个角度去看窗外,一种苍青的晓色。 梁倾空洞地看着,良久才缓过神,发现自己满脸是泪。她顿觉羞愧,偏过头去够床头的手机,坐起来查邮件,说:“几点了,我今天十点前得去现场。” “才五点不到。” “你们这儿天亮得很早。” “是,再睡会儿。” 周岭泉未再追问她方才的梦,这时扯着她的胳膊又躺下,拿了遥控器一按,遮光窗帘降下来,房间顷刻陷入黑暗。 昨夜周岭泉建议来他这处,梁倾没有拒绝,两人在电梯里便缠到了一起,要延续那个吻里一些糊涂的感情。 可不巧,两人衣服脱了一半,到了浴室里才发现,梁倾来例假了。 周岭泉当时神情好笑极了,只能去浴室平复。 这儿是周岭泉的公寓,离昨夜他们看夜景的地方不远,依山而建,一梯一户的平层,想来应该十分昂贵。这是他十八岁时周启泓送的成年礼。空置了很多年,直到这些年他回了港城,才偶尔来住。 梁倾一想到今日诸多工作上的事情,亦有种逃避的心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哪个更可怖,闭上眼睛,背对着周岭泉侧卧着,迷迷糊糊想着自己的心事。 周岭泉的声音自虚空里传来,说:“你经常梦到你爸么。” “我刚刚叫他了?” “是。这也很正常,他去世不久... 从前我也经常梦到我外婆,她刚去世的那几年。” “现在呢?”梁倾瓮声瓮气地说。 “现在很少了。” “那就好。”梁倾将自己蜷起来些,模棱两可地答,又问,“你和你外婆很亲么。”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