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最后一次。你这是要出门?” 卢珍看他一身正装打扮,便问。 “去下公司。刚刚爸爸让人带话,晚上有个场合,要我同去。” “周绪涟也去?” “是,大哥也去。”周岭泉懒懒地答,坐下餐桌边,表情莫测地远远看了一眼卢珍。已有佣人给他张罗早餐。 他吃相斯文,卢珍在那儿却坐不住的样子,说:“你爸爸这两年身体不好,耳根子也越来越软,从前千般万般不满意周绪涟,父子跟仇人似的,可前些年他进了集团,你爸爸不得已放了许多权给他,他们汪家人齐心得很,我看,要是有个万一... 那我和你... ” “妈。”周岭泉端起咖啡杯,定定瞥她一眼。卢珍便噤了声,忌惮地看了一眼门洞那边两个正在洒扫的佣人。 卢珍并非什么名门之后,只是个上海地方台的小主播,据说与周启泓九十年代在上海相识,千禧年刚过被迎娶过门做了周太。 后来狗仔一对比才知道,她与汪氏年轻时,竟有六七分相似—— 媒体倒给周启泓安了个恋旧的美名。 荒唐极了。 周家家大业大,她刚嫁进来时粤语也差,三姑六婆对着这个除了皮相一无是处的新周太都有各自的不满意。 港城名媛太太的圈子内向,虽挂碍周启泓的面子一些场合都带上她,但私底下的活动便都将她排挤在外。 这许多年过去,卢珍好歹靠着一儿两女在周家站稳了脚跟,容貌是保养得极好,但举手投足仍有种拘谨,脸上,譬如此时,总有一种奇异的神情,好像那些经年满腹的牢骚全被她吞进去,消化一番,变作这种欲言又止的眼神。 —— 当年是她费了心机往周启泓面前凑的。 上赶着来当一个复制品,来当一个与这华屋格格不入的女主人。 “反正你我都一样,在周绪涟那儿讨不着好。我听说你爸爸要安排你进集团?你爸爸也不傻,这两年他与你大哥有分歧,人也愈发多疑。是个正好的时机。你那份工作尽早辞了,年后马上回公司最好。你爸爸一向疼你,他现在愿意多带着你,证明是给你机会的。你爸爸一向是爱惜人才,你讨他喜欢,他便会为你打算。你与周绪涟名义上是亲兄弟,公司交给谁都是名正言顺。” 卢珍见他坐的远,便性急地踱了几步过来,说:“你现在不赶紧点头,以后怕还真是没你的份了。至于我,至少欣欣和安安还是你爸爸的宝贝,倒不至于没着落。” 她这一番倒是看乐了周岭泉,若是旁观者还真以为她是为他打算。 周岭泉见她这副神经质的样子,觉得她说的话可笑,人又有些可怜,只敷衍了几句,匆匆开了车出了浅水湾。 周绪涟是汪氏和周启泓唯一的孩子。 周岭泉回到港城周家时,周绪涟刚满二十岁。 他幼时眼见汪氏缠绵病榻,父亲花边新闻不断,本已是心灰意冷,现下周启泓竟要将这私生子继在汪氏名下,这便成了导火索。 周绪涟被拍到深夜开车离开周家,远走德国,且与周家断了联系,后来的几年里甚至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但后来经济危机爆发,周家陷入困境,周启泓又生了一场大病,一度病危。大厦将倾,周绪涟忽然重回港城,并借汪家的力进入董事会稳定局面。一夜之间这个名字回到了大众视野里,忽地与周家继承人划上等号。 彼时卢珍本还对半路出现的周岭泉多有敌意,也为自己幼子有打算,但周绪涟这一回来,卢珍似乎才梦醒,意识到周岭泉大概不是她最大的绊脚石。假若有一日周启泓去了,权力交接到周绪涟手中,她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儿子女儿都太年幼,拿不到角斗场的入场券,便只能依仗周岭泉。 周岭泉今天特地挑了辆敞篷开,想晒晒这难得的干净的太阳。 车在等红灯,停在海边与沙滩平齐的道上,远处碎碎的孩子的笑声。 路过一些观光客模样的人,太阳一照,脸上都好光洁,讲普通话,看起来都还是大学生,一个女生指着半山上那些房子笑着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住得起这里。” 周岭泉心里惨淡下去,想着卢珍,周启泓,周绪涟,接着又想起见过的汪氏的照片,那病态的无奈的倦容。 - 周岭泉去了趟公司处理些余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