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在四十层,是个里外的套间,陈设简洁。 里间只有一张床。 进了门,落地窗的窗帘是阖上的。下午两三点的光景。但谁也没提要将窗帘打开。 周玲泉按了电源键,开灯,一时间房子里亮得晃眼睛。他径自走进去拿水。梁倾在门口磨蹭一会儿,抬手将灯按灭好几盏,只剩吧台,落地灯和走廊的光源幽幽落下。 周岭泉见她关灯也不问什么,只是拧开瓶水递给她,说:“我处理些着急的事。你等我一会儿,想吃什么打电话叫他们送。弄完了还有时间去附近逛逛。” 他见梁倾正看向卧室,便说:“浴室你随便用。你昨晚不是没睡么,累了睡一觉也成。” 梁倾听了这句,便看向他 —— 欲说还休的迷茫之态。 周岭泉知道她内心胶着,没再逗她,淡淡说:“我下午还有工作。” 他是真的有要紧的工作,坐下来开了电脑也没空再照看她了。 梁倾进了浴室,锁了门。 这样豪华的酒店,安排得自然细致,基础的护肤品也有。她只留了盏洗手池下的夜灯,勉强将全然的黑暗稀释了一些 —— 她洗把脸,看镜中的自己,模糊的,潮湿的,兴奋的,悚然的。 手机屏亮了,她才发现几条未读的微信。 一条来自方建,他问她怎么今天没来加班。一条来自刘艾玲,约她下周见面,聊遗产的事情。 还有一条... 她不需要点开看,但是看到那串开头的数字,也知道是银行来的。 梁倾把手机摁灭,犹豫一下,干脆关了机。 没开排气扇,她觉得有些窒息之感,却又觉得安全,不愿开门通风。湿气像是有了某种实质的形状,落雨一样落在她露出的肌肤上。 她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一种肉气,混沌的,不洁净的。 像一株即将腐烂的热带植物。 忍无可忍,洗了个澡,穿了酒店的浴衣。走出来时听外面周岭泉还在敲打键盘。 她在被子上躺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望着那窗帘底下想要挤进来的一线光。 天上有流云,这光时亮时淡地变幻着。 亮的时候太晃眼了,像一根白凌凌的针,要戳穿屋里人心头的秘密。梁倾便只盼它暗淡下去,但真等它久不再亮起,她又觉得若有所失。 心里这样浮浮沉沉,竟然睡了过去。 - 梁倾睡眠警醒,若不是昨夜一夜未睡的缘故,她决不会放任自己睡着。 这一觉并不深沉,大概房间气味陌生的缘故。此时她醒了也没动,躺在绝对的黑暗中懒懒地听外面的动静,觉得自己像某种冬眠的穴居动物,在春天之前醒来。 失落和庆幸兼有。 周岭泉敲了敲门。她心知并无什么忸怩的必要,便让他进来。 周岭泉这才踏进来,却没开灯,只向窗那边走,道:“看你不醒,不敢喊你,以为只能悄悄走了。” 他抬手按了下遥控,那窗帘便嗡鸣着往两边去了。 “抱歉。什么时间了。” “五点一刻。” “我睡了这么久。” 窗外是那种青白色的黄昏,她梦境中常有。 像喝过牛奶的厚玻璃杯,兑进去一些水,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