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多亏大人提点这一句,我才没自作聪明干出糊涂事来,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大人!” 卓思衡却还是温和的眉目轻快的言语,仿佛二人方才只说了些寻常事物:“哪里的话,我当年人微言轻,旁人都当我无足轻重,只有公公照章办事对我半点也不怠慢,寻常去到弘文馆还多赏我一杯好茶,替我留几片晒好的香樟叶作书签,我这一两句话如何算得上礼尚往来?还请公公切莫言重。” “我之前就说,与卓大人相交便是如沐春风之感,大人您的品性真是我朝官吏中的这个。”高恭望比了个头一份的手势,也轻叹一声颇为感怀过去二人较清闲的那段时日,又在目光和神色当中真心赞许卓思衡的言辞水平,无奈眼下太忙,也不好再多言,谢过两次后说道,“大人且请去到里面恭候圣驾,我叫人引你路去,只是今日列席的贵女们多是未嫁千金,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是不好无防,就在内座和外圈的座位之间拉了片帘幕,大人只能屈就坐在那后面了。” “这是应该的,长公主殿下思虑周全,安有不从之理?”卓思衡朝殿内望去,果然帷幕之后还有一排整齐的椅子。 高恭望去接待下一批抵达的皇亲国戚,卓思衡由小太监引到自己座位上,他这个位置离皇帝的御座是外圈最近的地方,在帘子的边缘,略微侧身便能一窥天颜,只是此时圣上尚未莅临,殿内空荡荡的,而诸位女子正在偏殿等待一会儿共同接受皇帝的召见并请安问候:这也是长公主的意思,女学的学生难得面圣,今日一道,也算格外开恩。 卓思衡脑子里还想着皇帝的做法。 难道他是想派一些不那么笼统更加具体些的工作去给两个孩子?因而才想用这个方式考察一下二人在阅读实录方面有何偏好?卓思衡想着得找机会问问太子最近看了什么实录,要不要提前布置一番。如今因有公务往来,二人的见面却比从前容易好多。 他正想着,就看见偏殿和正殿的通道侧门外,太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卓思衡心道太子大概会坐在皇帝下首以东,不必像他们外男避嫌才对,怎么太子却从这里出来? 皇宫殿内,一但落座不便到处走动,他只能趁着此时殿内人少,略微侧身看去,谁知竟看到了顾世瑜与太子正在说话。 只是二人站在门外太远的地方,卓思衡什么都听不到。 但他看太子望向顾小姐的目光,却心下一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 太子并不知道会在此处遇见顾小姐,因这侧殿门入口多是留给经筵时的弟子走行,太子在这里听了十几年课,习惯途径此处,他奉父皇之命提前送来准备加封长公主的印鉴,这是父皇想借着女学这一场盛举顺水推舟替妹妹加些荣耀的打算,暂时尚无旁人知晓,故而太子提前来先将东西奉于御前书案上。 谁知却遇见本就应该通行此处的顾世瑜。 顾世瑜只许久之前在长公主府的女史馆见过太子殿下一面,未曾想会在此处重逢,虽意外但仍保持恭谦道:“臣女顾世瑜,恭问太子殿下安好。” 她声音沉稳,施礼不紊,气度高华自有“大战”前的坐镇若定之态,太子心中怦然,却也只能强忍惋伤,故作沉着道:“不必多礼,问顾大人安好。”说完一整颗心都仿佛在冰窟般的胸腔里奔撞无度,沉默着想再说一句,却也知晓二人其实除了礼数的问候,全然没有任何说话的必要。 顾世瑜对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太子并无甚可言,但问候后,太子竟然不走,令她有些疑惑,她不想在此处耽搁时间,便问道:“太子殿下可还有吩咐告知臣女?” 太子知道自己又犯了傻,赶忙道:“内眷无礼冲撞顾师范,实在惭愧,今日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我……我希望顾师范能以严正之辞于御前驭训内眷,好教天下皆知皇家亦讲尊师重道之礼,绝非以权势压人。” 可他说完就后悔了。 要是真的不以权势压人,何苦顾师范还要在明明自己被冒犯的情况下来此呢?但多年沉浮的理智令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不能多说对错,只能言“理”与“礼”二字,真正的评断是要交予今日到场的父皇。 顾世瑜并未将太子的以礼相待看做挑衅,她也只太子窘境,并不为难苛责,况且此时她无暇分心,只沉静如水再度施礼道:“世瑜能为女师范已是圣上和长公主殿下广布恩泽,只望今日不负所托,言尽所能。” 她的平和淡漠衬托得太子仿佛像是个没话找话的蠢材,再多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这样能两个人说话的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