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平时,程丹若未必能记起她是谁,可今天是元宵。 七年前的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连带着当初没见过?面,只照了脸的人,名字也清楚地印在脑海中。 夏犹清,教坊司名妓,夏百岁的女?儿。 “原来?是夏姑娘。”程丹若颔首,没什么大反应,继续挑首饰。 夏犹清反倒微微一怔,“原来?”二字,足以证明程丹若听说过?她,可她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厌恶、惋惜或是怨恨之色,平淡又疏离。 她低垂眼睑,掩去满腹思量。 楼上?传来?似有若无的话音,时不时间杂着丰郡王的笑声。 夏犹清上?前半步,挑选首饰放入托盘,似乎专心致志。而程丹若一面比划,却在留意她的举动。 掌柜见她们二人都不说话,干脆让伙计去沏茶,自己慢慢开盒子?,摆出珍藏的精品。 别看夏姑娘是教坊司的,有的是达官贵人愿意千金买笑,丰郡王更是如此。至于宁远夫人,平日?不大熟悉,然则谢郎在京城大名鼎鼎,也不是没钱的主。 今天可有的挣了。 楼下安安静静,楼上?的氛围却很轻松。 丰郡王十分和气:“早想和清臣说说话了,可我才来?京城不久,你便外任,未能结交一番,实在可惜。今日?碰见,总算能了我心愿。” “郡王抬爱了。”谢玄英微微一笑,“元夕佳时扰了您的雅兴,不怪罪就好。” 丰郡王笑道:“与佳人赏灯固然风雅,可与清臣对?饮,亦是大幸大雅。”他举杯道,“以茶代?酒,请。” “该我敬郡王。”谢玄英举杯,浅浅饮了口。 喝过?茶,这才说起正事。 丰郡王道:“清臣今日?是陪夫人赏灯?” “不错。” “尊夫妇倒是闲情逸致。”他笑,“先前我路过?太平阁,瞧见子?彦兄。他可没清臣悠闲,正陪着老泰山喝酒呢。” 谢玄英不动声色:“京中太平鼓戏一绝,张督宪难得?进?京,他这女?婿自该效犬马之劳。” “那子?彦兄可有得?忙了。”丰郡王说。 谢玄英斟茶。 丰郡王又道:“清臣别怪我交浅言深,你这样的人物,我心里?仰慕得?紧,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不同你知?会一声,总过?意不去。” “不敢当。”谢玄英只好道,“不知?郡王有何?指教。” “欸,这话外道了,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我一个?深宫读书的富贵闲人,能指教你什么?”丰郡王笑笑,不疾不徐道,“只是,我这样久居深宫的人都听说,张督宪家门庭若市,一张帖子?至少要百两银才能送进?门,实在是……” 他摇摇头,露出几分忧色,“去年西南才打过?一仗,听王妃说,昌平侯今年也不曾归家,财政这样吃紧,我这等闲散之人,亦心惊肉跳。” 谢玄英适时露出讶色,旋即沉思。 丰郡王见目的达成,便又故作懊恼:“瞧我,这等日?子?说这等扫兴之事,这杯茶算我向清臣赔罪。” 说着,将茶水饮尽。 “多谢郡王提点。”谢玄英也很客气地回敬一杯。 丰郡王道:“时候不早,我还想去淘两本古书,就不叨扰清臣陪伴夫人了。” 谢玄英起身相送。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门外已有香车等候,华盖低垂,骏马嘶鸣,太监牵马,宫女?掀帘。 夏犹清微微蹲身,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丰郡王坐进?去,朝里?头摆手:“清臣留步。” “王爷慢走。”谢玄英送到门口才停步。 宝马香车在阑珊灯火中远去了。 程丹若道:“还逛吗?” “当然。”谢玄英道,“可选着中意的了?” “挑了两件,再看看。”她见谢玄英脸色不好,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我还没买灯呢。” 谢玄英扣住她的五指,终于有了笑意:“好,买灯去。” 两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人,当下依旧不紧不慢地逛铺子?买灯。 上?元是情人节,随处可见手挽手的夫妇,还有刚定亲的未婚夫妻,借着送灯的名义瞧一眼,心里?便已无比满足。 花灯高悬,照亮京城锦绣。 谢玄英远望漫天灯火,再看看身边的人,缓缓吐出口气。 “再买两条鱼吧。”他建议。 程丹若却道:“家里?养不下了,买灯吧。”她指着前面的一盏绣球灯,“你猜那个?。” 谢玄英走过?去,正要看里?头的灯谜,摊主已经摘了下来?,笑道:“此灯便赠予谢郎。” 他:“……我还未猜谜。” “彩灯年年有,元夕岁岁在,”摊主道袍方巾,霜发斑斑,竟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