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梳妆台前,用粉扑滚一圈脂粉,三下扑完全脸。 旋开螺子黛的盒子,细毫蘸取,稳稳地?拉出眉峰和眉尾,胭脂揉在掌心,拍过双颊,点染嘴唇。 “好了。”她合上镜匣,“大宗伯应该已经到了。” 刚喝了一口茶的谢玄英:“你好了?” 她:“不然呢?” 他打?开怀表,上妆一刻钟。 程丹若瞄一眼他的怀表,银制的鸢尾花图纹,看着像是西洋传过来?的原作。如今怀表出现才没多少年,还是稀罕物。 谢玄英合上盖子,塞入她的衣襟:“给你了。” 她拒绝:“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还有一个。”他说。 程丹若:“……”那就借用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老在借用他的东西。 谢玄英察言观色,见她好像已经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微微松口气。 -- 洞房次日,是婚礼的后半程:庙见,拜舅姑,盥馈。 首先是庙见,主婚人王尚书还有戏份,要主持新?妇拜见祖宗。 这?个流程十分简单,无?非是拜,再拜,四拜。全程都有司赞引导站位、进退,只要当木偶即可。 拜完祖宗后才是重?头戏,见舅姑,即见公婆。 地?点是在靖海侯府的正房,五间?阔的大屋子,明间?大而深,堂前的牌匾写着“明德堂”三个字,还有一方印。 程丹若多看了两眼。 “眼熟?”他问。 她点头。 他道:“太祖皇帝的私印,原来?国公府的东西。” 程丹若“哦”了声,没有多在意。 两人步入正厅,正对着的是一面精工细作的太师壁,两侧挂着书画,下面是一张紫檀条案,案上置有铜鼎和宝剑。 往前些,是一张大八仙桌,靖海侯与柳氏分坐于东西的官帽椅上,含笑注视着走进来?的新?人。 程丹若快速而隐蔽地?扫过他们?。 靖海侯是典型的武人模样,身材高大,国字脸,鬓边微白,长得颇为英武,极有大家长的威严。 柳氏比他年轻许多,鹅蛋脸孔,容颜秀丽,既有主母的端庄,又?不失丽色,朝她看来?的目光温柔和善。 两人的下首,则是按照序齿,排坐着谢玄英的兄弟姐妹。 老大谢维莫,生得和靖海侯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国字脸。莫大奶奶则是圆脸,看起来?和善可亲,极有亲切感?。 老二谢承荣,生得和父亲不像,更斯文俊秀,也是一表人才。荣二奶奶也是一个美人胚子,织金大袄,湖绿色马面裙,满头珠翠,不止打?扮得光彩照人,气度也稳稳压人一头。 再往下,就是还未成亲的谢其蔚,他和谢玄英有些像,却不似他美,眉间?是懒洋洋的闲散,好奇地?打?量着她。 另一边,坐着谢家还未出嫁的两个女?儿,谢淑芷和谢淑芸。 两个女?孩都是典型的侯府千金,姿容秀美,仪态万方,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不会出错。 程丹若观察完,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其他人却不在乎暴露视线,依旧挑剔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柳氏先暗叹了一声,难免有些遗憾,哪怕早就知道她的样貌不够出挑,亲眼看见两人并肩而行,依旧要失望。 无?论是谁,都很难说“一对璧人”。 但她提醒自己,换做许意娘,恐怕也只是略好一些,二儿媳待字闺中时,也是出名的美人,放在儿子身边,照样黯然失色。 她定定神,忽略儿子的存在,又?觉安慰不少。 程氏身量中等,略有些瘦,皮肤白皙,样貌秀丽,行动间?虽不见娴雅温婉,却别有一股气势。到底是宫里的女?官,落落大方,看人的神态恭敬而不畏怯。 柳氏松了一口气。 她最怕儿媳因为出身低,嫁到侯府来?觉得低人一头,事事小心。女?子谦卑固然是好,可豪门大户的媳妇,太卑弱如何能行? “新?妇拜。”司赞今日也要上班。 程丹若四拜。 侍女?端给她一碟枣栗,枣子与栗子个个饱满,绝无?虫蛀,且被?牢牢黏成宝塔,好看又?结实。 她将这?盘具有象征意义的枣栗置在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