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身子一冷,胸膛滚烫心脏,犹如跌进冰窖。 若搁以前,定是勃然大怒,可现在看着心爱之人这般憔悴不堪。 他第一次放下自己多年骄傲,轻声说,“嗯,是我,你乖了,把药吃了。” 这句话似有神效,曼卿果不挣扎,樱唇微启,顺从吞下男人口舌渡过来的药汁。 “真乖。” 夜深人静。 凌静宜坐在喷水池边,冰凉泉水漫过小腿,有一种自虐的快感。 忽听一路靴子脚响,窸窸窣窣,踩着枯黄草丛过来。 她晃了晃水里自己白嫩嫩小脚,溅起小片晶莹水花,没有抬眸,便知来者是谁。 倏然,一盘子乳油蛋糕横在眼前。 “许愿,吃蛋糕。”很粗狂的声音,远不如赫连澈清雅。 “把信给他了?”凌静宜问。 她本决定乘船同祖母父亲天天一同离开宛城,然而出发时,她却后悔,执意留下,为自己青梅竹马的感情而努力。 她不相信赫连澈当真对自己这般无情无义。 杨安兴没有回答,仍是糙着嗓子说,“许愿,吃蛋糕。” 月辉如玻璃光,寒浸浸笼在两人之间。 凌静宜突然跳起,拿出大小姐做派,冲男人发泄骂道,“杨安兴,你脑子有病?我让你递给少帅的信,你究竟递了没有?少帅让你奉命保护我,不是让你戳在这里,给我找堵的。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你分不清?” 说完,瞧着杨安兴面色一怔,似有些受伤的模样,不由羽睫轻眨,流下两串晶莹剔透热泪。 自凌子风死后,凌家翻天覆地,赫连澈同她登报离婚,连拍的电影都不准公开上映,又还有谁乐意把她当大小姐看待? 在宛城众名媛眼里,她凌静宜早已是丧家之犬,着实该夹着尾巴,灰溜溜滚去国外,以免留在这里,徒增笑耳。 现在的她,不过是仗着杨安兴喜欢自己,才敢这般对他大呼小叫。 她知道,眼神从不会欺骗一个人,这个男人他喜欢自己。 杨安兴仍双手捧蛋糕,立在她面前说,“许愿,吃蛋糕。” “神经病。” “今儿你生日。” “把信给他了没?” “你吹了蜡烛我就告诉你。” 一阵瑟瑟秋风袭来,蜡烛晃了两下,灭了,男人从军裤口袋掏出打火机,重新将蜡烛点燃,煌煌微光,亮在小姑娘眸前。 凌静宜鼓着腮帮子,低头一口气吹灭。 “可以说了?” “还没有许愿。” “神经病。”凌静宜又双手合掌,闭眼随意许了个愿,“好了。” 杨安兴抿唇,“在厨房给你煮了长寿面,过来吃。” “你耍我?” 男人捧着蛋糕,头也不回往前走,淡道,“你可以选择不来。” 赫连府偏厅。 杨安兴将自己煮好的面条端上桌。 黄澄澄鸡汤作底,雪白细长面条上,撒着一把碧绿小葱花,颜色和谐,香气四溢。 凌静宜微微怔愣,没想到杨安兴瞧着粗鲁,居然还会下厨煮饭。 待她吃面条时,男人将切好的乳油蛋糕递给她,香甜黄奶油夹着晶红内陷。 “杨安兴,你买的蛋糕和你一样糟糕。” 凌静宜尝了一口,忍不住蹙眉,味道太过古怪。 “这是陈山楂。”他道,“尝起来的味道,就像是人生,有甜有酸,还狗日的有些苦。” 他从前的家乡漫山遍野,全部都是山楂,小时候自己娘亲常常会把陈山楂,炒来给他吃。 凌静宜听着这话,默默无言,嘴里酸甜味渐渐消去,余留一抹苦涩。 从没有人同她说过这些,由小到大,她都是泡在蜜罐里的公主。 她有时刻愿意豁出性命保护她的亲弟弟,还有少帅赫连澈温柔的宠爱。 祖母说她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注定是来人间享福。 苦是什么?没人告诉过她。 “少帅同你说了什么?” 杨安兴望着壁面金钟,指针堪堪划过十二点,她的生日已经过了。 “少帅说他不会看你递上来的任何东西,不然就是对不起苏小姐。他还吩咐侍从官,为你重新买了船票,希望你能离开宛城。” 闻言,凌静宜手里紧握的甜品勺“叮”一声,落在瓷碟,五脏六腑涌上一股酸楚,僵在那儿,什么话都说不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