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指挥室楼层窗口望去,只见狂风暴雨中,一女子苍白身影,伶仃立在秾夜中,凄楚而又可怜。 凌静宜本以赫连澈会为自己胞弟洗脱冤屈,然后风光大葬。 可现在才知道远不是那回事,各大报刊轮番唾骂凌子风,永军也随之登报将其除名,不承认他的任何军衔。 甚至有人咬牙切齿,发誓要将凌家祖坟给刨了,一慰北平数千惨死亡魂。 她每天都在家中等候,等着赫连澈回来跟她解释清楚。然而这个男人却一次没有回来过,仿佛骤然人间消失。 晌午时分,府里一个小丫鬟拼死递出来消息,说是天天高热不退,急需医生来看。 身为长姐,怎可幼弟不在,自己却连他唯一骨血都保存不住? 可万万没想到,即使她站在风雨交杂的司令部门口苦苦等候,赫连澈都不愿出来见她。 站在窗棂前的杨安兴呆不住了,当即就要往楼下冲。 沉泽言一把拉住他,压低声叱责,“你要干什么?” “我去跟她说……” “说什么?”沉泽言不悦剪断他话,“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别去招惹她,省得湿手沾上面粉,甩都甩不掉。雪中送炭也得看对方值不值得。秘书部已经在起草离婚告示了。” 再怎么说,沉泽言和杨安兴也是同期毕业,两人虽成长环境不同,但他和这个乡下来的汉子,多年搭班作战,早已感情深厚,因此并不愿见他弥足深陷。 “你们在聊什么呢?” 雨天微寒,纪华阳手捧一青灰段泥紫砂壶,抿了口铁观音,笑吟吟朝他们问道。 沉泽言见是纪华阳,连忙说,“没什么。”又问,“士兵呈上的凌老爷血书,纪先生可读了?” 纪华阳略一点头,“他愿意用凌府全部家财,换凌子风清白入葬。我就说挖地窖那日,这老货怎么这般风平浪静,原来财产早就转移到国外了。所以说这做生意的人就是精明,古人将他们归为下叁品,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想到平日里这俩父子吵得不可开交,关键时刻到底舐犊情深。”沉泽言试探问,“不过,按纪先生的意思是……” “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这厢答应他了,少帅那厢还巴巴指望抱得美人归呢。” 纪华阳嘿嘿笑了两声,“身为少帅幕僚长,少帅的方方面面,自然都需顾及。到了少帅这个年纪,总是精力旺盛的,前段时间远洋货船运到的印度神油,我还替少帅留了两瓶呢。” 他说着,抿了口茶水,眼眸滴溜溜往窗外一转,蓦然发现站在那里,随风雨摇晃的凌静宜。 “杨长官,你去哪里?” 纪华阳发现杨安兴正抬起两条腿往楼梯口走,神态不对劲,当即叫住他。 杨安兴背影蓦然一僵,站在那里没说话。 纪华阳老狐狸般一笑,捧着紫砂壶走到他面前,“没想到呀,杨长官这般怜香惜玉。看来温柔乡是英雄冢这句话没错了。怪不得看不上纪某的侄女,原道是另有新欢。也是,我纪家的姑娘又怎么能和卖国贼的姐姐相比?” 他前段时间本想将侄女介绍给杨安兴,想着等少帅入主北平,杨安兴少不了分一杯羹。如此,即可拉拢杨安兴,又可稳固自己在少帅身边的地位。 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居然一口回绝他,简直是不识抬举。 “卖国贼的姐姐?” 杨安兴冷笑,“如果我没记错,以前是你纪华阳成日像只绿头苍蝇,围着少帅夫人身边乱转吧?现在就立刻改口称卖国贼的姐姐。不是常说读书人要有忠义和气节么?你狗日的忠义和气节去哪里了?再怎么说,人家以前也是你主子。” 纪华阳被气得脸色发窘,很快平复过来,皮笑肉不笑,“我只需对少帅一人尽忠。不像某些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纪先生说到哪里去了?他哪有那个胆子。” 沉泽言赶忙上前打圆场,拉着纪华阳就往侍从室走,“昨日有人送我两壶好酒,被我藏在……” 杨安兴本想继续往楼下走,转念一想,就算自己下去了,凌静宜也不会离开,毕竟她要见的人是少帅。 索性干脆转身,直接往指挥室走去。 赫连澈刚开完军事会议,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桌面上堆着几本巴黎婚纱店送来的烫金相册薄子,皆是眼下最摩登流行的款式。 他唇角上弯,想着那小女人穿哪件好看呢? 不能太过暴露,他可不愿其他男人来觊觎他的战利品。 拍结婚照时,自己当然得穿军装。然后再拍一张同他爹娘一模一样的照片,婚后挂在墙上,方算圆满。 想到这里,男人唇角笑意愈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