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 韩雁回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他有哥们儿,有同学,有同好,也有崇拜者,但从没有说过自己是同类。 这让他有些为难。 韩雁回从来没为钱操过心,他不在意这个,所以手也松。 同学周末一起租场地打篮球、喝汽水和吃快餐的钱,他出了不少,倒不是为了出风头,只是习惯了。 所以,如今眼前这位卷毛“同类”小伙伴的礼物,他自然没有白拿的道理。 “五块钱,记账。” “过段时间就给你。” 他总有办法弄到钱的,没必要贪一个对自己施展了善意的松鼠的便宜。 姜西月笑了下,十分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不了解我,我发善心,是天下红雨,百年难见,走过路过别错过,过了这村没那店。” 说完就把卡塞回了韩雁回手里,自顾自地转身往前走。 然而韩雁回却在后面,看着她顶在脑后的卷毛钢丝球轻笑了下,在心里下了结论。 这是个爱挣钱的侠女。 爱钱不耽误她仗义。 仗义不耽误她爱钱。 韩雁回往前去,并不急,但他步子大,三两下就赶上了,平平淡淡地说了俩字。 “记账。” 接着他稍稍加快了些步伐,就轮到个子小小的姜西月来追赶他了。 姜西月看着他瘦却挺拔的背影,在心里非常轻地叹了口气。 太有骨气,也不好啊。 骨气是不能少的,否则人就算吃饱了也只是膏脂堆砌的皮囊。 但也不能太有骨气,否则人会硬到弯不下腰来捡起路上的金币。 如今姜西月的脊背也是被打磨多番,既不会为了在同龄人面前爱钱而羞耻,也不会爱钱爱到对谁都能屈膝,刚刚好的程度。 “好吧,记账。”她轻快地说道。 “不过不用急,你先顾着其他的。” 她只是含含糊糊地把刚刚听到的学杂费说成了“其他”,为钱困扰过的人,知道如何照顾别人的自尊心。 韩雁回却花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老师要他补交钱的事,不为了钱而操心的日子过得太久,他天生对钱没有多少敏感度。 “等他们寄钱来就好了。”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姜西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他们”。 “你爸妈不住在在这边吗?”她随口问道。 这次韩雁回没有立刻回答,顿了一会儿,才简短说道:“他们有工作。” 是的,他们有工作,所以即便把不听话的儿子放逐到这个地方来,也不会有父母陪同。 姜西月了然地点点头。 留守儿童啊,怪不得是让大伯来交费。 不过,姜西月从来是浅浅的碗,盛不了太多的悲观和同情,同样的,她那用不完的精力和热情也会从这浅浅的碗里溢出来,流向别人。 “没关系。” “虽然我们只是初中生,但能做的事真的很多,比你想象中更多。” 姜西月往前颠颠地快步小跑起来,跑了一会儿,见他没跟上,又回头去瞧,笑着招呼了一声。 “跟上啊,我带着你。” 她眼睛闪亮,像铁锅里融化了的、快要跳跃出来的金子,这使她短暂地摆脱了一个青少年在面对浩渺世界的无力,成了一棵青竹,迫不及待要钻到天际去。 人是无法抗拒这样向上的力量的。 韩雁回不自觉地跟上了她的脚步,往前走,一直走。 —————————————— 先去办了卡。 办卡简单得很,后勤处的方老师大概和姜西月挺熟的,看到她来就知道要干什么,姜西月嘴甜地叫了老师,接着把卡放到了旧蓝色机器的感应区。 老师一边对着厚方脑袋的电脑,用一指禅断断续续地戳着键盘,嘴里念叨着名字。 “韩。” “F、J、F、H。” 方老师年纪大了,五笔打法也是好不容易学会的,姜西月一点不着急,笑眯眯地等着,等到老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