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留了,人没来。 第一日,在西院用罢晚饭,两个人出了门就分道扬镳,一个直奔隔壁院子,一个淡泊如雨,松叶色衣衫飘飘然往书房的方向而去,走出了老远,停步,回头—— 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她这一日未如约而至,卫璋也并不在意。可是第二日、第叁日,都没来——她显然也不是生气,每日晚饭时还是欢快得很,说今日和瑛瑛一起放了风筝,明日要和瑛瑛去看永堤,后日还要怎样怎样。 卫璋听了叁日,再听见“瑛瑛”二字,便觉得是许多只苍蝇飞到了耳边,聒噪得很。 他有时站在书房外,静静看一会儿春天,又回去。 像是在等什么,又自知等不到。 而书房外也只是一片青青草地,连珠细茵,直抵南边丈八长的白墙。那头花开灼灼,这头一棵伶仃的银杏,好不寂寞。 绿银杏也是好少年,静静地,替阶下的小郎君拂一方荫蔽,不让好容颜给风吹破。 庆儿领了世子的吩咐,要去暗中查探虞夫人一家。 走时一回头,远远地见了这一幕,觉得世子真是可怜啊,他一个没当过爹的人,都觉胸怀温热,有些泛滥。 于是偷偷摸到虞夫人住的院子,往槛墙下一蹲,拨了草掩住半边身子,竖起耳朵,听得格外认真。 虞家夫妻二人,在屋子里说着体己话。 虞大人剥了个荔枝,喂给夫人,问:“夫人果真相中了你那侄儿,要将瑛瑛配给他?” 虞夫人摇着团扇,懒懒“嗯”了一声。 庆儿倒吸一口凉气。 虞大人叹口气:“瑛瑛当真能同意?毕竟是给人做小的事,为夫以为,甚是不妥啊。” “做小?”虞夫人冷笑道:“我们瑛瑛要做,自然也是做平妻。要不是我这侄子娶妻娶得太早,先来的,本该是瑛瑛。” 虞大人好半天没说话,再开口,似乎话中有话:“你这侄儿好是好,可夫人又怎知,瑛瑛就一定喜欢?万一……” 庆儿耳朵一动。 屋子里“砰”的一声,是茶盏底重重叩了桌面。虞夫人语中有怒意:“万一?莫非,这几个月瑛瑛见了外男?我当初是如何同你说的,让你千万不可让她外出,你这呆头鹅——” 她伸手去拧呆头鹅的耳朵。 这平素稳重温和的大人痛得“嘶哈嘶哈”了两声,哀声道:“夫人误会了,我是说,万一她不喜欢呢?” 虞夫人鲜红的蔻丹这才收了回来,躺回美人榻,冷冷道:“那便这般定了,时机到了,我自会同瑛瑛说。” 虞大人揉揉耳朵,没死心,又小声嘟囔着道:“夫人岂不闻……小丑备物,终必亡啊。” “啪”的一声拍桌响,虞夫人怒道:“你说我是小丑?” “啊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头仍是怒意未消:“那你是说瑛瑛?” “我也不是……”虞大人坐下,搂了夫人的肩,温声劝道:“瑛瑛虽是养女,可在你我,却情逾骨肉。你再如何疼爱她,也该为她打算得长远些,国公府是高门大户,可若成日同人宅里争斗,反倒不如嫁些低门小户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