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徐朔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了不少烟头,打着石膏的左手被有些泛黄的纱布挂在脖颈上,他眼皮微微一抬,调侃道: “心情不错?” 往常但凡看见他抽烟,徐千羽都不会有好脸色,还会冷着脸教育他,可今天他居然只是扫了一眼,就转身往房间走了。 “身体是你自己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关上房门,坐到了书桌前。那盒桃汁还没有喝完,上面凝着一层细密的水珠,一点点滑落,很快将桌面上垫的旧报纸洇湿一块。 本想照旧先做会作业再去做饭,可脑子里薛双霜的笑颜怎么都散不去,书本刚摊开,目光便又落到了桃汁上,不住地发起了呆。 他们算是朋友了吗? 她和谁都会做朋友吗? “千羽,你别做作业了,你舅舅我要饿死了。”徐朔的大嗓门将破旧单薄的房门都震得摇晃,他看着面前一个字没写的作业,摇了摇头才出了门。 自从和舅舅一起生活,各种家务活便都是他在干,徐朔常常打趣他,说他是优秀家庭煮夫预备役。 “诶?说起来,对面楼有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和你差不多,穿着和你一样的校服,你认识不?” “她怎么了?” “那女孩前几天还帮我搬过东西,长得好看,个性又好……要是你能和她交上朋友,你估计也不至于一天到晚当个闷葫芦了。” 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徐千羽眼睫微掀,状似不经意道:“她是我的同桌。” 他的声音很平静,乍一听没什么感情色彩,可是不知为何,徐朔却好像感受到了一种炫耀的意味。 “你怎么好像有点得意?” 早就习惯了舅舅思维的天马行空,他反应不大,只是努力撇下嘴角道: “没有。” “……” “徐千羽,你小子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的嘴角在拼命上扬啊!” 留芳中学在颂城本地名气不小,屿晴和望桥南的大部分尖子生都在此就读。 作为火箭班的学生,他们早饭之前还多了一个早自习,因此薛双霜打着哈欠走出楼道时,天空还透着冷色。 刚走了没两步,就正好碰见了从侧边巷子走出来的徐千羽。 “徐千羽,早!” 揪着书包的带子,她就跑到了他的身侧,站定后朝他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早。” 本以为不会被回应,不曾想徐千羽虽然撇过了头,却还是别扭地蹦出了这么一个字。 看来昨天闹出来的笑话虽然尴尬,却实实在在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一高一低的身影并行着,虽然大多数时候仍然是薛双霜在说话,他却每一句都有认真听,时不时就回上两句。 “对了,徐千羽,你舅舅的手还好吗?昨天听你的意思他好像摔伤了不止一次?” “还好吧,他第一次是骑摩托摔伤了右手。” “那左手又怎么弄的?” “右手拆石膏那天太高兴了,出医院门摔的。” 徐千羽神色如常,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神奇之处。薛双霜张大了嘴巴,愣了好一会才惊叹道: “徐千羽,你舅舅真是个人才。” 此时还七点不到,306公交也是第一趟,上面除了叼着包子的司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徐千羽,你看——”薛双霜望着窗外,刚想喊他看远处天边燃起的朝阳,转过头才发现他已经微微阖上了眼睛,鸦羽般的眼睫垂下,显得乖巧又柔和。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冷淡疏离的,即便是和她的交流越来越多,都始终有些距离感。可此时,他就安静地仰头靠在座背上,凸起的喉结将流畅的脖颈线条修饰得更加修长。 随着公交的行进,闪烁的阳光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将他蓬松微乱的发丝镀上一层光芒,她下意识地伸过手遮在了他的眼前。 徐千羽平时睡得都不晚,可昨晚不知为何,做作业的过程中频频走神,早上为了遇上薛双霜更是起得比平时更早,导致睡眠时间被压缩。 只是在公交上摇晃了一会,他就抵不住困意,陷入浅眠。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特意去偶遇她?他自己都搞不明白。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