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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话(五)


拒我。”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段乱七八糟的关系里付出多少,但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麦以皓和陈笛佳闹别扭,她听那些爱的恨的不甘心的话从他嘴边溢出,他想亲汤淽,被她用掌心堵住,她听他用细细绵绵的情话诱哄,千言万语都是急切的渴求。

    一切都很明朗,汤淽要听这些。

    她迷信谁人的诗歌和信件,沉溺于乔治对凯莉的许诺,他用那么真诚的语言,一字一句磨成青涩的、酸甜的糖屑,被凯莉用水一般柔滑的帕子裹着,在温热里渐渐融化,可惜它又是一切劣质品,融化以后带出一阵塑胶苦味。

    亚当和夏娃,白蛇和许仙,紫霞仙子和至尊宝,男人和女人的情话,汤淽一遍遍读过,就在她知道凯莉和乔治离婚的故事以后,突然动摇,但她依然要听,在迷信和失信之间徘徊,找到令她共情的话。

    多可笑,可笑得连余家宸知道全貌以后,照旧无法同情,“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我中文很烂。”

    汤淽却说:“比麦以皓说得好听。”

    “所以你喜欢我是因为这个?”

    她点头,又摇头。

    余家宸的眼神定在她脸上:“你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分得清分不清有意义吗。”

    汤淽承认分不清,但她偏要用漂亮的话反驳,“陈笛佳就是麦以皓修饰的话,是费尽心思演绎出来的譬喻,而麦以皓是她这个精致主义者过分控制的标点符号,不可能永远不偏不倚地用对,他们迟早要分手,我在他们之间算什么!”

    余家宸抬一抬眼,全然不顾雨水在他脸上如何作祟,站于孤单的路灯之下,借着光看她被泪水洗清的眼睛,还有她张合的小嘴,好与坏全由此出。

    “给他们下定义,说得真好听。”

    他靠近,汲着雨水扣她的下颚,“看着我。”

    她拒绝,睫毛,眼角和嘴边都是剔透的水珠,他用力掐她,迫她正脸对上他眼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现在就是逃不过你爸带给你的影响,讲那么好听的中文,用一句句话掩饰做过的错事,你要追求逻辑,圆因果,你有没有发现你缺失什么。”

    汤淽疼得皱眉,心也揪着,脸近到仿佛要被他吻过,可惜没有那么缱绻,只剩她咄咄逼人地质问:“你凭什么教训我。”

    “凭我喜欢你。”余家宸几乎没有思考。

    两人的呼吸都激烈起伏着,身体紧紧挨靠在一块,泥泞的雨水滚到他们脚边,就如他们的心跳那般,空气中漂浮的每一粒尘埃都被混乱纠缠,这一场短暂的缄默成为最漫长的心灵对视,他看她,她没有躲避,仿佛过错都在这场雨。

    余家宸终于放开她,轻了些声音说:“我喜欢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你的想法真是超乎我预料。”

    汤淽难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感觉呼吸困难,她茫然地睁着双眼:“潜台词就是你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人,你刚刚又在装什么清高正义。”

    “我承认。”

    知人知面不知心。

    当下两人都无法冷静,雨没有停,汤淽不想对峙下去,转身小跑回家,余家宸全身淋湿,急切需要尼古丁应对,到附近士多要一盒烟。

    他多久没抽过烟,此刻靠向摆出士多店外面的雪糕柜,在遮雨棚下打一根烟,雨丝下坠,烟雾扑在他眼前,上升至破烂昏黄的灯泡。

    风雨越发汹涌,幸亏被玻璃窗锁住进不得这房屋,插播的天气预报刚结束,杰西卡从挂有蓝绿红台标的电视画面抬起头,望见一身湿淋淋的汤淽,失神地站在玄关处。

    杰西卡急忙拎起沙发上的毛毯上前,裹到她身上,伸手撇开搭在她泛白肌肤前的根根头发,贴心地说:“小珍,赶紧去冲一下,不然要感冒。”

    汤淽低着头,整个脸都凉凉的,杰西卡发现她的眼睛泛红,察觉不妙,但出于呵护又不敢多问,毕竟她只是一个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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