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没有一技之长又没有工作经验的方美莲,隐瞒了自己的大学毕业学歷,终于在美容院老闆娘的帮忙之下,在大卖场找到一份打扫清洁的工作,但薪水只够房租跟水电费,所以她又兼了一份百元热炒店洗碗工的工作,这是她在最短时间内所能找到不需要工作经验的工作。 接着,她不顾父母及弟弟的劝阻,也拒绝他们的资助,坚持带着二个孩子搬出娘家,于紫庭姊弟从来没有看过态度如此强硬的母亲,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照着她的吩咐再次整理行囊。 他们住进了一栋四层楼公寓顶楼加盖的铁皮屋,这铁皮屋的室内有十坪大小,除了浴室之外没有任何隔间,室内有一张书桌、一张单人床、二张折叠椅、一个塑胶衣橱、一台老旧的中型冰箱,房东用木板在屋外的遮雨棚下隔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当做厨房,不过风太大的时候是不能用的,因为瓦斯的火会被吹熄。 外公、外婆心疼他们三个在外面吃苦,于是就趁方美莲不在家,偷偷带东西来看于紫庭姊弟,但终于还是被方美莲发现了。 方美莲大发雷霆,厉声警告于紫庭姊弟俩,谁再拿外公、外婆及舅舅给的钱或是东西就不是她的儿女,他们不要任何人的救济与施捨。 为了这件事,她与父母及弟弟大吵一架,甚至威胁要带着儿女消失,这才让他们不得不妥协,而这是她仅能保有的最后一点尊严。 没过几天就到了于维义的生日,这天晚上,方美莲向百元热炒店请了一个小时假,三个人坐在地上吃肉燥麵配大卖场当日没卖完而打对折的香肠、炸鸡、滷味,饭后于紫庭在遮雨棚下洗碗,方美莲则削苹果给孩子们吃。 「来,维义,」方美莲递上削好皮的苹果,慈爱地说道:「吃了苹果保你一年都平平安安。」 看着儿子开心吃着苹果,「真乖!」她伸手摸了摸他酷似于家成的俊美小脸。 「噢!你的手好刺哦!」于维义突然叫喊让方美莲一惊,立刻就要缩手。 「让我看,让我看,你的手里有什么东西啊?!」于维义抓着母亲的手不放。 在于维义的记忆中,母亲的手是细緻而柔软的,他最喜欢母亲摸他的脸颊,可是如今,原本应该是软软的手掌,现在却被水泡、伤痕、一层层的硬皮佔据着。 惊愕过后,于维义沉默地放开了母亲的手,静静地吃着自己的苹果。 似乎就在十岁生日这天,于维义一夕间长大了,他不再嫌公寓没有电梯、屋子小,不再嫌热而吵着要开冷气,不再吵着要找爸爸、要新的游戏机、要喝奶茶,反而会主动擦地板、折衣服,会自动写功课、复习功课,更把床舖让给母亲睡,他自愿要跟于紫庭睡地舖,就连老师要求要用电脑完成的作业,他都自己想办法到同学家去做,并说他不要学什么课外的东西,有不会的问姐姐就好。 方美莲与于紫庭既惊讶又欣慰他的转变,而身为母亲的方美莲更多了一些心疼,但她也莫可奈何。 ※※※ 于紫庭在家逢巨变之际参加了基测,心中的忐忑不安让她考得不甚理想,这样的结果早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她并不觉得失落或懊恼,真正让她烦恼的是母亲。 就于紫庭所知,外婆家不过就是小康家庭,但母亲从来衣食无虑,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嫁给了年长她许多的父亲,一天也没有外出工作过,但现在她为了生活却必须做两份出卖劳力的工作,这种日子对她来说实在太辛苦了。 不单是双手因为水泡反覆出现而长出了茧,她的身形因为过度的劳动而日渐消瘦,甚至有时候连腰都挺不直,不再吹整的捲发已经变成毛躁的直发,黑发中冒出来的白色发丝一日多过一日,脸上显露出的疲惫与憔悴就连笑容也掩饰不了,黑夜中的啜泣更让于紫庭觉得难受。 于紫庭很忧虑、很恐惧,害怕父亲还没回来母亲就先倒下了,到时候她与弟弟该怎么办?难道要靠舅舅抚养?万一父亲再也不回来了,那他们姊弟又该怎么办?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必须有所作为,自助也好自救也罢,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不要失去母亲与弟弟,于是她鼓起勇气私下去找学校老师谈话,在老师分析了几种升学同时谋生的途径之后,她自己就做出了决定。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