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扳机,千钧一发,项明章抬腿生生踢断了对方的手臂。 嘶嚎声中,子弹打偏射穿了挡风玻璃,项明章说:“若臻,你离开这儿!” 沈若臻爬上控制台,挡风玻璃中央留下滚烫的弹孔,四周延伸出放射状的裂纹,他抬起手肘全力一击。 玻璃碎裂,沈若臻从窗口纵身跳下。 海雾里透着晨曦,沈若臻落在甲板上滚了两圈,他爬起来,剧烈震荡后感觉到强烈的耳鸣。 剩余的火力集中在控制室里,项明章在单打独斗。 按照绑匪的原计划,解决他们之后,一定会有人开船来接应。 现在要怎么释放信号? 沈若臻陡然想起什么,他握着枪边走边计算人数、枪声,解决了多少,还有几发子弹,然后发觉丢了一个人。 下到船舱底层,沈若臻立在那段狭窄的走廊上,一间客房的门开着,有灯光透出来。 沈若臻端起枪口,叫了一声:“alan。” alan偷偷收拾了东西,一手拿包一手拿枪,刚迈出房间转过身,一枚子弹擦着他的太阳穴飞过。 轰的一声,走廊尾部的汽油桶燃起熊熊大火,alan捂住受伤的半张脸跪跌在地。 沈若臻转身离开,alan是死是活就看自己的造化吧,就当是他给“楚识琛”的一个交代。 返回甲板上,天边日出橘红,周遭终于静了。 满目狼藉,破碎的控制室窗口望不见丝毫人影,沈若臻不知该看哪,无措地唤道:“项明章……” 船舱一侧传来沉缓的脚步,项明章满身是血,形如罗刹,西装大敞着,露着一片伤痕斑驳的胸膛。 他走近,单手拥沈若臻入怀,喉间泛着浓郁腥甜:“有没有受伤?” 沈若臻怕碰疼他,不敢抬手,说:“我没事。” “嗯。”项明章沉声道,“没事了。” 船尾窜起乌黑浓烟,是他们放出的求救信号,项明章和沈若臻伫立在甲板上,望着旭日从地平线升起。 遥远的海面上飘浮着一个白点,沈若臻朝前挪了一步,想看得真切,他抬手指着:“你看见了吗?” 项明章说:“好像是一艘快艇。” 沈若臻高兴地回过头,愣住了,项明章背后的船舱门口,齐叔半身染血站在那儿,举起了枪。 最后的最后,原来还没有结束。 沈若臻骇然发不出一字,动作如本能,在齐叔扣动扳机的一刻扑过去,拼尽全力把项明章推开。 “嘭”! 重叠的两声枪响。 齐叔腹部中弹,瞪大双目倒下。 而另一颗子弹击中沈若臻的胸口,他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右臂顿在半空,倏地,手枪滑落,单薄的身躯迎着晨风颤栗。 项明章震愕地转过身,如堕冰窟。 沈若臻摇晃地向后跌下,倒进项明章的臂弯,白衬衫晕染成赤红,他的胸膛好痛,像被针扎刀割,像被烈火烧着。 项明章目眦欲裂:“若臻……” 沈若臻躺在他怀里,脸色越来越苍白,说:“我会死吗?” “不。”项明章束手无策,滔天恐惧比大火和深海先一步吞噬了他,“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沈若臻道:“可我好疼。” 项明章把沈若臻抱紧,温热的血液浸湿了衣服,他瞳孔涣散地望着大海,那个白点大了、近了,远处的天空似乎飞着一架直升机。 “若臻,有人来了。”项明章低下头,“有人来救我们了。” 沈若臻气息微弱,只有心口的鲜血源源不断往外流,他觉得自己破了个洞,在慢慢地空掉。 “项明章……” “我在。” 沈若臻怕来不及,说:“我好像要食言了。” 项明章双目通红:“不,你说了要一起活下去,你是君子,必须说到做到。” 血滴渗出沈若臻的齿缝,染红了薄唇:“这也是我最快活的一年。” “再坚持一下,”项明章乞求他,“不要离开我,若臻,别离开我。” 沈若臻很冷,比那一年初春堕入深海更冷,项明章抱着他,贴着他的脸颊和他一起颤抖不止。 船尾的火焰噼啪炸裂,直升机盘旋游艇上空,旋翼轰隆不绝,波涛,海鸥,呼啸的大风。 沈若臻庆幸埋在项明章的怀里,他声音细微,竭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问:“你为了我……信一次来世好不好?” 项明章眉心忽动,掉下一行滚烫的眼泪。 他想求一句“阿弥陀佛”,可惜海宽天高,恐怕触不及观音。 这时软梯降落,救兵登陆,蔓延到甲板的火光照红了半边天。 沈若臻将要闭上眼睛。 “来世我信。”项明章哽咽如悲鸣,“这一生,我也要与你求一份地久天长。”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