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对方的嘴里彼此都不是好货色,恨不得用上天底下最脏最烂最难听的词汇去形容,仿佛大家不是亲家,是仇人。 可笑的是,即使撕破脸皮到如此程度,大家却要迫于无奈,迫于贫穷,迫于没钱搬走,煎熬着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三方的信息汇在一起,有可能这是一个珠联璧合的结合,也有可能这是一个全员恶人的搭配。 管他们是珠联璧合还是全员恶人,于陈敬磊的意义都不大。 人都死了,计较这些有什么用。 陈敬磊脑海里根本都没有父母的概念,这俩个人是经常存在于别人口中已经死去的人,于陈敬磊而言,不过是两个耳熟的名字。 至于这俩个人的品行,是好,还是坏,就像一阵轻风,刮到陈敬磊脸上,就只是刮到脸上,轻飘飘的,不会留下痕迹。 半辈子打光棍的大伯,姥姥,舅舅,舅妈,还有陈敬磊,五个人挤在大伯拿走的小平房里,不到四十平米的空间,住着三代人。 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一个储物间。 大伯住在唯一的卧室里,客厅归姥姥舅舅舅妈三个人,留给陈敬磊可以待着的,是狭小杂乱的储物间。 储物间墙壁单薄,劣质木头所制的门窗经过侵蚀,锈迹斑斑,摇摇欲坠,遮风避雨承暖纳凉的功能急剧退化,冬天冷,夏天热,要是遇上刮风下雨打雷降雪的天气,屋内更是雪上加霜般的变得满地狼藉。 常年累月从龟裂的墙壁渗进来的污水,将攒在角落的塑料瓶废纸壳泡的潮湿腐烂,窄小的空间里密密麻麻充斥着水生霉菌的味道,再混着屋外飘进来垃圾场馊掉饭菜的发臭变质气味。 这就是贯穿陈敬磊少年时期的气味。 刺鼻难闻,令人作呕,偏偏他又无处可去,无地可迁。 生生困在肮脏龌龊的地方,生根发芽。 一墙之隔,旁边是垃圾场,一个垃圾山。 这座城市每天制造的废弃物都会被送来堆在此处,白天运送垃圾的大卡车进进出出,轰轰隆隆,分贝很高,争分夺秒不停歇的制造噪音。 到了晚间,卡车司机的工作停止后,这片杂草丛生的地方,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虫鸣,嘁嘁喳喳,很吵闹。 垃圾山脚下围着一溜子平房,属于没被查封就以为自己是合法的违建,消防不合格,卫生不合格,房子质量更不合格,是这座日新月异蓬勃发展的现代化都市光鲜亮丽外皮下滋生的三无产品。 陈敬磊一大家子住在三无产品其中一间。 乔温温也是。 乔温温住在北边第十一个小平房,陈敬磊住在北边第七个小平房。 从垃圾山入口处挨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就是陈敬磊的家。 陈敬磊想,可能这就是小温温总是跟在他后面喊他七哥的原因吧。 他想不出其他乔温温叫他七哥的原因了。 七哥,七哥,这一声又一声叫的。 音调软软的,甜甜的,拉着丝,蜜糖般的腻着,她只叫七哥俩个字还不够,尾音里面带着弯,软钩子一样精准的戳进陈敬磊的脑子。 每次乔温温敲储物间的破窗时,她在外面唤七哥,屋里的陈敬磊躺在地板上,一下子就想到聊斋话本子里讲的狐狸精,借着月光,趴到窗边,勾着苦读的书生丢下科考与她厮混。 七哥,七哥,你在嘛~ 羽毛似的,轻轻地,扫着陈敬磊的心肝,一下又一下。 陈敬磊只能一边无可奈何的压着嗓子回她,别叫,我来了,一边轻轻地推开窗户,身手敏捷利落的翻到屋外。 心甘情愿的跟着吸阳气的小狐精走。 他从来都没有办法拒绝乔温温。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