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能躲多久,别高兴得太早!」湘君愀然道:「至少陛下眼前愿意放弃,此身份我虽不欲得,却仍算得上因祸得福……唯一担忧的,是大概很难再出宫去了。」 「说得也是,咱们只听说公主母女皆安,别说见面,连捎个信也困难。」 湘君顰眉,难掩思念的柔叹一声,「又是数月不见了;如今我的身分又变成这样,她也当了娘亲。我现在更担心沉寂了一阵子的太子那头,不知道又会利用陛下病倒的期间使什么手段。」 苑以菡望着她的愁容,十指交缠着,无言诉说心底的忐忑,一隻信鸽自门外飞抵她肩头,她也没发觉。 「对您而言,只有云暘公主才能给您放在心头,对不?」 湘君闻言回头,苑以菡浓密的眉与大眼灿亮灿亮的,认真无比的求着一个肯定的答案。 「在我身边这么久,无论传信也好、谈心也罢,你应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卑职知道!正因为如此……」以菡没来由的情绪激动,双手成拳,指甲近乎扎进皮肉,渗出血来。「正因为如此……卑职才更是不懂,瞧您千方百计的替她设想,周旋在圣上身边无怨无悔,难道不苦么?为何要为爱让自己如此辛苦……值得么?」 湘君失笑,柳眸间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是呀……当然是苦的……」她解下柳叶刀,倚着窗台,「我的命是聿珏救的,起初为了报恩,我可以为她赴汤蹈火……后来却不是了,她不顾身分之别的与我同榻,寧愿触犯圣顏也要与我在一起,即便在世人眼中,我俩有如云泥之别,又是如此背德的。」 「既是如此……」 「就因为如此,我与聿珏之间更显纯粹;我们为彼此用心付出,无怨无悔……唯一渴望的,只有活着。」 以菡为这个答案而惊愕不已。「只为了……活着?」 她頷首,无比坚定。「我与聿珏一心求活……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再见,盼得长相廝守的机会。」她哽咽着,一手收进手心,「为了这个,再苦都能忍!」 以菡的心就像是受到撞击一般,狠狠顿了顿,湘君的心如此坚定,料想宫外的聿珏一定也是如此。 末了,她勾唇一笑,落下的泪掺杂了几分不甘,却也带着更多释然。 「卑职……明白了。」 *** 湘君被封为贵人又身兼御前侍卫一事,在宫中与百官之间掀起一阵譁然,梅相与聿琤私下操弄此事,引得眾人对此议论纷纷;藺湘君自一民女擅闯皇宫,几经封官得宠,至此飞上枝头,纵使歷经钦差一职,曾因捉拿要犯而广收民心,仍使名声就此蒙尘。 趁此当头,得了权柄的梅相已拟妥詔书,遵照聿琤的想望,挟带着「戴罪立功」的名义,将聿珏推上使臣一职。 最先知悉此事之人并非身处风波中心的湘君,而是与聿琤亲近的德贵妃以及聿珶。 聿珶急急忙忙的奔至毓慈宫,在那里见着正忙着学习点茶的聿琤。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聿珶气急败坏的质问,手执茶筅反覆搅动、击打着茶汤的聿琤,脸上波澜不兴,「什么怎么回事?」 已经落发的聿珶跪了下来,重重拍地以表不满,「聿珶听说大皇姊向梅相力荐二皇姊出使西荻,还说什么……什么戴罪立功!二皇姊何错之有,究竟戴了什么罪?而且净拣她甫生下孩儿,乐享天伦之际!」 茶汤给茶筅搅得浮了一层厚白细沫,在少懿的点头认可下,聿琤终于满足的吁了一口长气。「想不到点一碗茶如此不易!还不知道本宫的手艺究竟能否及得上你呀?」 裴少懿颇显顾忌的瞥了聿珶一眼,勉强答道:「殿下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青出于蓝……」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