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远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吴艺瑾轻车熟路地询问他的偏好点菜。他们在一家装饰古朴的小店里吃小碗菜,店里暖暖的灯光打在茶色的小桌子上,竹帘围开的小隔间里木色浓郁,在周围的淡淡的交谈声中更显得气氛温馨舒适。如果是冬天,菜的上方再飘着一层氤氲不散的蒸汽,这番场景就会有种让人永远不愿离开的幸福感。 他把视线落在菜碟边缘绣着梅花的釉彩上,旁边的一双筷子还在轻巧地拨弄着菜里的花椒,他感到心里一种难以言说的慌乱,就像是他不应该在这里,不应该和一个漂亮温柔的女孩子一起享受这么雅致的时光。 对面的吴艺瑾放下公筷,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拍了一张,口气愉悦地对他说可以开动了,他这才抬起眼眸。他该怎么表述自己的不安呢,除了家族聚餐或是宴请,他和母亲姐姐几乎没怎么下过馆子,根本不知道哪里适合一起安静地吃个饭,他该怎么回礼呢。 他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地落入了眼前女孩铺就的温柔的陷阱里,她的态度、她的话语都那么温和克制,完美地照顾到他的情绪和坚守的礼貌。她甚至没有问过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在人情上的聪颖和感染力使他舒服,他任由自己不知不觉地和她陷入更深的羁绊之中。 吴艺瑾注意到了他的愣怔,“怎么了?”,她关切地盯着他,“快吃吧,这家的菜很好吃的,而且它家的茉香茶应该很对你的口味。” 他吞下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微略地摇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谢谢你。” “没事啦,反正咱俩都不吃花椒,挑出去更方便一些嘛”,她不以为意,“你试试这个琅琊土豆,它在我这里能排第二…”。 吴艺瑾又在欢快地谈论着生活中的趣事,他逐渐觉得自己也被感染到嘴角上扬,幸福的家庭总是能够养出性格美好的孩子。不像他所经历的那些食之无味、在猜忌和争吵中支离破碎的年夜饭,也不像充斥着吹嘘八卦的喧嚣吵闹的家族聚餐,又或是家里日常过分安静的餐桌。他几乎是在享受这顿晚饭了。 酒足饭饱之后,吴艺瑾用手机结了账。走出店门,方知远看到已经告暮的天色,想到自己还停在校门外的单车,刚要张嘴问她要怎么回家,吴艺瑾就提出让他陪他走一走,她和家长约好了在校门口接她。 温润的晚风吹在身上,夏夜的长街上灯光闪烁,他感到惬意弥散在空气中,迎着光晕慢慢地拢在身上。吴艺瑾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避开方砖的边缘,方知远也垂下视线,追随着她的脚步。他们还是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疏远也不亲昵。街上流动的车声、路边上行人食客的谈笑声和七月的知了声交织,即使不说话也不会因为安静而尴尬。 “其实,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之前一直不认识你不是真的”,一段不短不长的沉默后,吴艺瑾开了口。 方知远扭头看她,她还是低着头专心地走着,一只手把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微红的耳垂上星光点点,一点汗液挂在鬓边,染得发根处水墨色的乌黑。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权当是鼓励她继续。 “我和你们班的张静轩玩得很好,个子矮站最前边,又是邻班,每次排队都站一起,她从初二之后就一直念叨你,我怎么可能会不好奇”,他搜刮着记忆,实在是对那个叫张静轩的女生印象不深,她曾经对自己有过好感吗,他根本无从辨认,他初中毕业之后就和同学们少有联系,本身就不是多亲近,见了面也不会超出点头的程度。更何况一中的学生里自立华升上来的不少,大家都有更为亲密的朋友,也没人会找他话家常。 “当时就觉得你很特别,帅是有点帅的”,她顿住,轻声笑了笑,才继续说,“不过主要还是气质不一样啦。其实这个东西很难讲清楚,大家都是一样地吃饭走路说话,但感觉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初三的时候吃饭常常遇见你,每次都是一个人。张静轩说你有礼貌又温和,我当时觉得她就是自己给你加了滤镜,有可能就只是孤僻。” “后来观察得更多了,就更好奇了,咱们一直是邻班,你们班的很多男生我都认识,我们班也有很多男生和你们寝室住得很近,我就去问,他们说你确实不太说话,但是人绝对没问题。”方知远蹙了蹙眉,不太说话吗,这个词的原话估计是不太合群,但是初中男生的群体也不见得有必须融入的必要性。 “初三开始为体育中考训练之后,第一次体测,就看见你远远跑在前面,觉得真的好帅好帅”,她扬了扬尾调,声音带了点笑意,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当时还有点庆幸,虽然安静了点,但是至少不是个四体不勤的书呆子嘛”,这一句讲得轻快,方知远几乎抓不住她的语调。 “再之后就是准备中考,学习训练得昏天黑地,除了偶尔碰见你也没有什么别的交集。小说里常出现的食堂帮刷卡啦,受伤送校医院就医啦,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