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身形我就知道不是他。 我心中失望,正准备回帐,却在转过头的那一刻恰好瞥见了那将领摘下头盔的样貌。 我怔了一会儿,以为是夜色昏暗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地将那人全身上下来回打量过好几遍后,又怔了片刻,才迟疑地开口低唤道:「燿瞳?」 燿瞳听见呼唤声后明显一怔,他循着声音往我这边看过来,盯着我先是有片刻的不确定,接着那双湛蓝眸子不可置信地瞪得大大的。「……娘娘?」 最后一次见到他时,是在凤湘翊出殯后隔天,他一路护送我和月疏桐前往月家谷。这么多年没再见过他,他的样子倒是变了不少,原本俐落的银白短发留长了,长长一束扎成了马尾,在夜色中仍旧显眼。他还是爱穿黑色,就算是战甲也仍旧一身黑,只有身后那在风中猎猎飘动的披风是红色的。 他似乎健壮了些,儘管被战甲紧紧包覆着,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有力的肌肉线条。若说以往燿瞳给我的感觉是敏捷灵巧的飞燕,如今就是头充满力量的豹子,蓄势待发等待一举撕碎敌人的喉咙。 从我认识他以来,他的脸上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因为他不习惯表露自己的情绪,可现在的他,却冰冷肃穆地像座雕像,那种无喜无悲看透生死的淡然是浸淫沙场多年之下自然养成的,在我认识禹湮之前他也多是这种表情。 唯独那双漂亮独特的湛蓝眸子还是我熟悉的,他慢慢朝我走来,映着我倒影的明亮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惊异和狂喜。 「我早就不是什么娘娘了,你直接唤我名字『兰漪』就好。」我对他笑笑。「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再遇见你。听他们提到什么『湛将军』,我只想说这姓氏跟你的一样特殊,却没料到真的是你。」 他抱着头盔在我面前两步之距停住,张了张唇似乎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嘶着声音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刚好有士兵来通知我鎧甲战马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准备上路。燿瞳听他称我为「将军夫人」,疑惑地重覆了一次: 「将军……夫人?」 我怔了怔,我以为他和禹湮已经打过照面了,原来竟还不晓得我已再嫁他为妻了吗?不过想想也是,禹湮那性子见到我曾在他面前亲暱提起过的「燿瞳」还肯跟他说话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到处宣传我俩的关係? 「这个有机会再解释吧!你这趟回来,可是已成功夺回『黑目关』?」 他虽讶异我竟清楚战况,但还是很快地点了点头回应我。「没错。我现在重整军备后立刻就要前往白虎山支援凰湮将军了,如果我还回得来……那些叙旧的话就晚点再说吧。」他的神情郑重中带着苍凉。 「我明白,我这就跟你一同出发。」 他皱起眉头,脸上的诧异比发现我出现在这里时更甚。「你也要去?兰……兰漪,这是真正的打仗,是极其凶险的,一不小心……」 「我知道。」我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打断他的话。「如今我也有武功在身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不必担心。」 他还想劝阻我。「可是……」 「燿瞳,我这是要去救我的丈夫。」我看着他,一字一顿鏗鏘有力地说道。 我们整军完毕前进白虎山时,天色已经亮了。不知是不是某种预兆,连日的大雨也在这时候止住,虽然地面仍旧湿润,但山区风大,等到阳光强些要让土地重回乾燥恐怕也不需要多久时间,届时敌军若是使用火攻那禹湮他们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我已换上军装,骑着马跟在燿瞳身后。「黑目关」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处,燿瞳这次虽成功夺回城池,但也牺牲眾多,加上他们才刚打完一场硬仗又接着赶来支援,士兵们的力气都还没有恢復,就连燿瞳虽然腰桿挺得笔直,可一张脸上已有淡淡的疲倦之色,在这样的情况下救援不成反把自己的命先搭进去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远远地便能望见守在山下的赫西特军,他们身着皮革军服,四散在山脚下,没有交谈,行动时的姿态看起来有些懨懨的,看来是被多日的单方围堵消磨了不少激情。 歷年进犯的夷族多粗蛮躁进,只知用武力硬攻不懂战术谋略,可这次围在白虎山下的赫西特军也不知道怎么就变得这么有耐性,接连十日虽不断叫嚣宣战要激禹湮出山,但也没见他们真的强攻上山或是乾脆撤离。 我心中隐隐有股不安,却也不晓得该怎么向燿瞳解释,倒是月疏桐看见我深锁眉头,主动过来询问。 「不舒服?」他调转马头,驾马与我并肩同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