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灯依稀在黑暗中甦醒,将整片银河化为城市的衣着,摊开穿上。却忘了分一些星火给孤单的海洋,它默默地搧着浪,吹冷风,将自己紧紧缩在深水层里,孤寂。 新竹,今夜冷的快下雪,邻居凄美的钢琴,重复的小调,冷清的键,令人难眠。这样的夜,一人独自上了阳台,望着不远的海,静看。月亮半弦,悬在天边,在海上化为摇曳的白色烛光,更添一丝清冷,那人紧握着台边的扶栏,深怕下一刻入迷成为了海的祭品,但也望见底下的浪,捲着亮蓝的气息,越滚越大,越捲越高,在即将触及岸边的距离,倏地,却破碎了,只剩下零星的碎花,倒地,死无全尸地。那人愣在原地,半晌,离开了阳台,留下不断死去的浪和琴声潮解出的死寂,今夜的海洋。 太阳升起,路灯这时才纷纷睡起觉来,海却迟迟蜕不了冰冷,呼呼地咳出海风来。山默默地接着,在新竹,是天注定的事情,山却坦然地面对了。明明是相对的存在,山却只希望海,每天都看得见的海,能快乐地活着,为此,他愿意付出,静静地。 这天是寒假的前三天,最早到校的人依然是他,张顺为。他打开教室的灯,蜕去外套,望着昨天值日生忘记擦的黑板,那凌乱却又有秩序的数字,似乎也跟记忆有些相似。黑板上的灯半睡半醒地一闪一闪,终打亮整个讲台,顺为上台,硬生生地擦去了黑板上的白痕。 白粉零落在木製讲台上,一些散布到了附近的桌子,顺为见状,放下板擦,拿起抹布擦了讲台前的那一个座位,没有原因。 新闻报导说,今天的新竹下探9度注意保暖,顺为不管这些,直接趴在座位上,儘管在门口旁吹进的冷风多冷冽,一旦睡着了,便都成了脑后的事了吧,他想。 冷风蓄意鑽进窗缝,撞的窗户发出刺耳的呼啸,就像野外最孤独的呼救,抽走教室任何一处的空气。 数学老师要走了,在课堂上,谢谢各位同学的照顾啊,同学以后还会再见的啊,他说,但讲台前的那位同学,总是不听他的课的那位,完全对眼前这老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离开也没有差吧,他想。但看着大家都垂着头,时时抽着鼻涕,他只好打散上课睡觉的想法。 下课,顺为趁着丢垃圾的空间来到讲台前那位同学的位前,和擦黑板的值日生擦肩而过, 「宇静,你有要送什么给老师吗?」顺为一个灿笑,面对他最好的朋友,萧宇静,从国小到现在他们都是同个学校、同个班级,彷彿天注定似地。 「没有。」憋着一堂课的睡意,宇静没法继续撑着,简洁回答。 「那放学陪我去文具店好不好?我想挑几张卡片。」顺为蹲低,以接近宇静的距离。 「不要。」回答一样地简洁。 「拜託嘛……学艺股长。」看着硬的不吃,顺为开始来软的。 「顺为。」抬起头,宇静不耐烦地嚷着「你也是班长欸,那些事情你去处理就好啦,我晚上还有事情欸!」有点大声。 值日生被吓了一跳,板擦应声落地,白色乾燥粉屑炸了似地蒸腾,儼然像场暴风雪。 顺为震了一下「……好啦……我知道了……」 宇静继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