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流层,距地面一万米以上的天空,一个乾燥寒冷的世界,却成了飞机们的最爱。只因为它通透吗?只因为它稳定吗?只因为它安全吗?还是因为仍在努力、仍期盼自己可以衝出这稠密的阻力,幻想飞出引力的束缚?或许它们安逸于这样的高度,安稳和寂寞,唯一的娱乐只是与偶然从对流层蹿上来的气流纠缠一下。而这也已经使它们知足。 平流层的空气,被这隻绿色大鸟的翅膀撕裂开,翻滚着,捲曲着,在那些被称为自然的规律的束缚中摆出各样的姿态,看似自由的循规蹈矩着。这些分子们的确知道自己的职责与角色,它们兢兢业业,撞击着挤压着机翼的下侧,託举起这庞然大物。 这架飞机本应该是充满享受的,对流层跑上来的些许气流本不会影响它的雅兴。而它的工作也实属简单,只需要保证自己那六台涡扇发动机稳定运行,它的自信让它相信自己能做好这样的简单工作。而这样的自信同样传递到悠间自在的驾驶舱中,对于军人来说普通的民事协助任务只能称得上枯燥乏味。飞机进入自动巡航模式后,机长与副驾也进入了愉快的间聊状态,哪怕遭遇了点气流,他们也只是漫不经心对着仓内通讯系统说了句提醒的话。当仪表盘上的油压指示开始下降的时候,没有人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当警示灯在一角闪烁时,它却被一本杂志压在了下面。 慕虹望向窗外,苗红望着窗外,背井离乡的乘客被窗外突然的变化吸引了目光。起初那看上去只是从机翼中流淌出来的丝丝细流,不明显的带着点顏色。伴随着速度的气流,丝线渐渐分离扩散,成为一片断断续续的水珠,化为一团朦胧的雾气。突然这丝线成为了麻绳,竖直向后,扭动起来。很快麻绳崩裂开,撕碎自己四溅向周围,经过一台仍兢兢业业的喷气引擎,被尾部喷出的热浪点燃。火焰映红了苗红的脸颊,尖叫声吓醒了所有仍昏昏沉沉的乘客。 报警声响彻在驾驶舱中,手忙脚乱覆盖在飞行员的全身上下。油压降低,油箱破裂,没有人在乎到底是疲劳损伤、疏于维护,或人为破坏。只有,唯有想方法从万米的高空儘快迫降,无论身下是海洋还是森林又或是沙漠。 看着熊熊烈火与自己只隔着一面窗户,苗红仅仅攥住代理人的手,她的声音是颤抖的:「怎么了?怎么了?」代理人却仍是平静的:「飞机出故障,燃油洩漏。」苗红仍未得到任何的安慰,她只感到巨大的反差和鸿沟的落差,她得到的只有无意义的事实。她崩溃了,如同那台被点燃的喷气引擎,伴随着金属的崩裂,伴随着更强烈的火焰,苗红的惊恐歇斯底里。而火苗四处乱窜,尝试攻向同侧另两台引擎。 慕虹只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带是否扎紧,她想去帮助那个惊惶失措的姑娘,可她却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此时此刻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事情。她感到下落的失重,希望这架飞机仍处于受控的状态。当未知的死亡的可能摆在面前时,慕虹认为自己害怕了。她意识到自己仍有生的留念,只因那老人告诉了她自己的生命仍对别人的生命存在意义和价值。机组人员的吵吵声不绝于耳,常规的说辞对慕虹无任何价值。她注意到存在点燃危险的两台引擎已被关闭,破损的油箱却无法止住燃料的洩漏。慕虹自言自语道:「起码落到地面前大家都会是安全的,对吧。」慕虹打开自己的包,从中取出一小粒药丸放到嘴里,抿了一小口瓶中冰冷的矿泉水。将自己的包塞到座位底下用两腿夹好,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调整了一下牢牢捆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环。再次抬起头,望向姑娘身边的人,以及整个座舱里少有的几个保持镇定的人。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