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简要地说一遍,若小泱的态度看起来还能够接受,再行细说,反之就暂且住嘴了;然而,小泱的反应却是面露茫然,像无法理解我话中的涵义,正等我继续讲下去,我却又停住了。 见我也用探询的眼神回望她,她略显仓皇,吶吶地问:「……『看得见』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我「呃」了一声,接着听见旁边书怀学长乾乾的轻咳。 摸摸鼻子,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我有阴阳眼的意思。」 语落,我的目光便捕捉到小泱的身形一僵,眸中明显掠过一丝惊异──这并不稀罕,绝大多数「看不见」的人听我坦白了,反射性情绪都是如此,连前室友卉莹也不例外。所以,其实重点不在瞬间的表现,而在回过神、思索后的结论。 前室友卉莹比较属于神经大条的那种,大条到常遗忘我偏向「另一个极端」的体质,是少数真的「不在意」,认为我这点特殊其实「没什么」的人。 孰料,继卉莹之后,小泱又是个脱轨的。待她拉回思绪,首先问的不是「我可以靠这种能力知道多少事」,或者「我为何打探她的祕密」,而是:「所以……是你找墨谦来的吗?」 墨谦?我偏头狐疑了会,才想起青年印在名片上的名字好像就是「姚墨谦」,当初梧桐只拿了照片给我看,因此我没特别记名字。 「对不起,我自作主张了。」我有些心慌地低头道歉。无论出发点是善意或恶意,的确,我都没徵求过小泱同意。 小泱垂下眼瞼,让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当然也无从分辨她是原谅抑或责备。 下一秒,外头突然传来某种东西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吓人的男性咆哮,隐约夹杂着女子的泣音。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小泱大概认出了那两个嗓音,急忙想下床,却被我拦住了。 小泱如果现在过去,说不定会让场面更糟,她自己也还控管不了心绪,不如不去。 「学长,你帮忙去看看好吗?」我转向书怀学长,他朝我点头。当学长快步走出病房时,我也看到几名护士从门外跑过,大概是去察看情况的。 我坐到床缘,将还在挣扎的小泱挡在床上,用力抱着她。长得稍高点还是有优势的,娇小的小泱力气比不过我,最后只能伏在我肩膀上哭。 「为什么是我?」抽抽噎噎地,她抓紧了我的衣襟质问:「为什么会是我?」 我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滚下来了。 她犯了什么错,以至于须要受到这样残忍的惩罚吗?她做了什么活该要被欺负的事情吗? 并没有。 所以我没办法回答她,这跟我为何会被遗弃同样无解,幼年还很害怕鬼怪的我,寻求不到至亲的安慰,也曾一遍又一遍地默问着:「为什么是我?」 到现在,二十多年了,我依然没有答案。 一阵子后,学长回来了。我揉了揉眼睛皱眉看他,而他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表示外头还在谈,然后又比比他抡起的拳头,我很快就会意了,他指的是有谁用拳头打破了东西吧,所以刚刚才会有碎裂声──我猜是小泱的父亲。 我摸摸小泱的头发,犹豫了许久,只能说出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无论如何,小泱……你都不是一个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