榨乾身上每一滴汗水与肾上腺素强迫往前奔跑,直到他终于跨出黑暗的洞窟还顺势往前跑几步才停下来,双手按住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 起先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白光让他闭上眼,等终于适应天然的日光,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法置信,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刺痛的双眼流下泪来。 眼前是泛黄的天空,一整片漫无边际、极不真实的延伸到天边的沙漠。 他回头又看了黑暗的洞窟一眼,看看脚上陪他来这里的慢跑鞋,只能背对日光的方向,跑进滚烫的沙漠。 时间在持续的日晒与一再重复的场景中变得稀薄,徐皓钧始终觉得眼睛一角持续出现的黑影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洞口,正如影随形跟着他。汗水像失去控制的水龙头不断从额上滴落,擦了又擦,嘴唇乾裂渗出血味。 身上的衬衫与西装裤被汗水浸湿又被阳光晒乾,有一度他发现后背有一块地方衣服紧紧黏着肌肤。稍微用力撕扯,一股皮肤撕裂的痛楚传来,然而这时候只剩眉毛有力气抖动两下,是伤口,是哪时候受的伤?那时他发现脑中一片空白,过了一小段时间才想起来。 洞穴里恶魔般的生物与外面永远掛在天空的太阳,他不知道怎么选。 他原本想确认伤口有多长,但手才伸到背后就软软垂下,全身的力气像被脚下的细沙吸收殆尽,一个踉蹌绊到脚,他用奇怪的姿势稳住身形。远方是像金色海洋一样的沙漠,没有高低起伏,没有波纹,就连一丝微风都没吹过。 回头看,两排脚印像从太阳中心一路延伸过来。 「天啊,这一定是地狱。」徐皓钧说,自己都听不懂在说什么,脚步不受控制的往旁边歪,身体旋即往一侧倾斜,半埋入沙子里。 这片沙漠让他有种用力往下拉扯的感觉,每一步都像从沼泽里拔出脚,他试了两次都没办法爬起来,索性就这样半蹲跪着,细长的影子朝前方拉长好像在等他。他盯着人形影子的头部,突然发现一口井就在影子前面不到几步远的距离,有水从那里头缓缓满溢出来。 「真的假的?」徐皓钧揉揉眼睛,有这么一座水井在这里但刚刚完全没看见?这些疑问旋即被喉咙与全身的乾渴拋诸脑后,他不敢眨眼,生怕那只是幻象。 但那是真的!那口井彷彿沙漠中心点,周围是坚实的土壤,水沿着土壤边缘溢出,没入同样飢渴的沙漠。他舀起水泼在脸上,是真的水,他舀一口喝下去,再舀一口,接着把整个头埋进水里,直到呛到才甘愿抬起头。 「阿───!」他用力喊着,没有人,没有回音,什么都没有,周遭安静的像死亡的世界,然而却有这样一口井。 他扶着井,身体虚脱沿着边缘爬行,爬到另一侧椭圆形的阴影处,沉沉的陷入睡眠,并且做了梦。 梦里面他没有走进那台没人的电梯,他隐约知道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但他也不想回到餐厅面对那场交易,面对像交易物品的自己,牌桌的两边是父亲洽谈中的工作与对方需要的经费。 「你还好吗?」背后有人问,同时一道椭圆形的阴影笼罩住他。 徐皓钧在梦里回头,奇怪的是那人同样身处阴影中,身上的深红色制服看起来是餐厅的服务生。「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为什么要说走?梦里的他也不太明白。 服务生没有任何微笑,表情僵硬的像石头。「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死吗?」他隐约想到一整片金黄色沙漠。 「你不是为了死而来的吧?」服务生的脸孔在阴影中发光。 「但我…」徐皓钧朝他伸出手,触碰到宛如石像的服务生,浸泡在凉水里的触感让他猛然睁开眼睛,手正放在井的边缘,清水流过手背。他坐起身,井后猛烈的阳光让他忍不住又缩回去。「我不行,我没办法在这里活下去。」 他忍不住哭了,两行泪水滴进阴影下的沙里,无声无息,他就这样抽抽咽咽的哭了好一阵子,为了自己,为了梦里的场景才应该是现实。 「往前走。」他唸这三个字,彷彿加强语气那样又唸一次,然后再一次更大声的覆诵。「往前走!」他咬牙站起身,阳光像要击倒他那样发起攻击,他再度舀水泼在自己身上,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