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的讽刺之意没有让广明难堪,他只淡笑应着,季天风便开门见山问:“我瞧这寺中花木葱茏。怎么,广化的花粉喘症都治好了?” “是吧,未曾见他犯过了。”广明低头。 “如今那佛塔里供着的舍利,真的是我从前所认识的那个广化的长相吗?”季天风追问。 沉默片刻,广明行礼:“观音无相,只要向世人传授佛法,是何容貌不重要。而为了传授佛法,我与师兄此生所作所为,已经是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季天风从雍州而来,许多事对广明来说已是不言自明。 他行礼转身,转着佛珠,不留一言。 至清晨时分,洒扫的和尚看着一人拽着一人就闯进了寺里,正想阻拦,广明副寺却摇了摇头。 苏见深带着那给岭北勋贵引见卖地的商人来了,那商人不情不愿地坐下,整个房间里只见到了赵钦明一人。 崔岫云躲在柜子里,听着外面的响动。 那商人显然是不知赵钦明的身份,只当他是岭北一党的人,抱怨着:“你们既然查到我这儿来了,我也懒得瞒着。是,这地方是有人托我专程介绍给你们这些人家中的。” “谁?”赵钦明从容不迫问着。 “这话非得我说得这么明白吗?哎,你们这些权贵真是……地也拿着了,互相帮忙瞒着就好了,何必费这个周折呢?”商人笑道。 “他们故意设计,是想做什么?” “为了互相太平呗,”商人双臂搁在桌上,小了声量说着,“听说太子现在就住在这附近的村子里,怎么,他发现异样了,想查?我说你们赶紧劝他,牵出我们的人,你们能跑得了吗?他自己能跑得了吗?何必搞得两败俱伤。” 赵钦明敛眸:“买地的事,大家都有份。可利用寺庙藏钱的事,恐怕是你们独一份吧?” 被他指出这事,那商人也只是眨了眨眼,片刻慌乱之后定了心神笑:“你们有赃物吗?” “只要……” 商人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笑说:“这位公子,这罗鸣寺里的每一座佛塔都供奉着前代高僧,最老旧的那个,是供奉得最多的那个。除了日常供奉的僧侣,就是皇帝来了,也不得入内。你们敢打开那扇塔门吗?陛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这众生信徒会饶过你们吗?” 选那个地方藏污,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就算站在塔前,也没有人敢打开。 崔岫云在柜中握紧了拳。 当做无事发生,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出事了!”门外突然有人叫喊。 是去乡里赶早集的人回来了,念叨着:“十里八乡的人,什么集市也没了,都去了前头那个村子。说是太子住在里面,现在一帮人在那儿跪着呢。” 赵钦明眼睫微颤。 石壁下房屋外那层层的人海,众人都以为太子得病在那屋子里休养,宫中带来的侍者也驱赶不走他们。 一阵阵诉冤叫苦的声浪传来,上至八十老人,还有襁褓中瘦得干柴似的孩子,就在那屋前跪着求见。 “县里派来驱赶的人快到了。”苏见深叹道。 赵钦明站在屋后山上,竹影之间仍旧听到了那些被剥夺了田地的人的哭诉。 “殿下,他们在叫你。”崔岫云皱眉垂眸。 M.weDAlIan.COm